“拍戏就是这样,很多你们在电影里面看到的,跟现实的都不一样,说白了,电影就是欺骗的艺术。”
“别说是看电影了,就在现场看,我也没看出来是假的。”
“你离近一点就能看出来了。”
三人看了大概十几分钟,吴子牛拍完了一个镜头,然后现场开始排练,准备拍后续的镜头。
吴子牛跟摄影师说了几句,然后向周彦他们过来。
“周导,你可算来了。”吴子牛跟周彦握了握手,随后又问,“这两位是?”
周彦为吴子牛介绍,“这位是余桦,这位是史铁笙。”
吴子牛眉头一扬,惊讶道,“余桦,史铁笙?”
看吴子牛这样子,周彦就知道他应该听过余桦跟史铁笙的名字。
“你知道他们啊?”
“当然。”吴子牛点头,“我可是经常看文学杂志的,两位的作品我都有拜读过,前些天我才刚在《收获》上看过《活着》,没想到这就见到作者本人了。”
看到周彦跟余桦他们站一起,吴子牛有片刻的恍惚,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周彦跟余桦他们应该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是随后一想,周彦认识余桦跟史铁笙似乎也很正常,毕竟周彦也算是文学圈的人。
余桦主动跟吴子牛握了握手,“吴导,我们过来打扰了。”
“没有,没有,有贵客来,我是求之不得。”
周彦也适时提出群演的事情,“吴导,今天的戏还缺不缺群演,让他们俩参与一下?也不需要露脸。”
“没问题啊,周导你要不要也来一个角色?”
“行啊,你给我安排一个路人。”
吴子牛笑呵呵地说道,“那正好,下午的戏要不少人。”
“下午拍哪一场?”周彦问道。
“下午拍的是篾匠生病找乡头跳大神,男主去现场看乡头的戏。”
周彦点点头,这场戏确实要不少群演,因为乡头跳大神,需要不少围观群众,而且这场戏里面,出现的大多是隔壁隔壁村的村民,他们自己村之前出现的演员都不能用了,容易穿帮。
吴子牛又跟周彦他们聊了一会儿,然后就跑去继续拍戏了。
这边吴子牛刚走,陈红就笑盈盈地走了过来。
“周指导,你来啦。”
今天上午没有陈红的戏,所以陈红刚才在另一边看他们拍摄。
看到周彦的时候,陈红非常高兴。
她也从吴子牛那里得知,自己能拿到这个角色,是因为周彦的推荐。
“嗯,我来看看。”周彦又给余桦他们介绍,“这是《树洞》的女主角陈红。”
“陈虹?”余桦一脸讶异。
周彦笑呵呵地说道,“她是绞丝旁的红,跟嫂子的虹不一样。”
“听着都一样,真挺巧。”史铁笙也笑道。
陈红眨巴了几下眼睛,听起来,这位不太修边幅的大哥爱人跟她名字一样。
“陈红,他们是余桦跟史铁笙。”
陈红对余桦跟史铁笙名字就不熟了,也没什么特别反应,只是笑着打招呼,“余桦大哥,史铁笙大哥好。”
“你好。”
陈红又看向周彦,“周指导你们这次过来待几天?”
“待不了几天,今天晚上不走,明天就要回去,你在这边还习惯吧?”
“习惯,大家知道是你推荐我来的,都很照顾我。”
“你是女主角,他们照顾你是很正常的,《树洞》的女主戏份不算多,但还是挺有特点的,需要你多多揣摩,跟你演对手戏的葛悠也很有经验,非常值得你学习。”
不自觉地,周彦说话就带了导演跟老师的语气,陈红也很意外,之前她还没见过周彦这样,在周彦面前,她忽然感觉自己像个学生,明明周彦比她还要小两岁。
“周指导你放心,我也在时刻提升自己,不会辜负的你期望。”
周彦颔首道,“看他们拍摄吧。”
……
上午拍摄结束,周彦他们跟着剧组其他人一起吃了顿饭。
因为知道周彦要来,所以吴子牛特意吩咐厨房做了点好菜。
其实本来他们伙食就不差,《树洞》的经费充足,也没有必要在吃的上面省钱。
而且剧组厨房做饭,一般的食材都能从附近老百姓家里采买,价格也相对便宜。
村里也很欢迎剧组来拍戏,不管是租房子还是采买食材,都能给老板姓带来收入,有时候需要群演了,还会从村里面临时拉几个,十块钱一天的片酬,对老百姓来说也很高了。
吃饭的时候,主演葛悠当然也在,他自然是知道余桦他们的。
接了《活着》这部戏之后,葛悠把原著看了好几遍。
“说实话,我都后悔接《活着》这部戏了。”
葛悠这话一下子把在座的人说得一愣,随后又听他说道,“电影还没开始拍呢,我就哭了好几遍,你们说我一个大男人,多少年没掉过眼泪的,就因为福贵把眼差点哭肿了。”
周彦不禁为葛悠竖了竖大拇指,这家伙是懂夸人的,也是懂欲扬先抑的。
随后葛悠又雨露均沾地夸了周彦,“看《树洞》的时候,其实我也想哭,但就是有种想哭哭不出来的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心口里面,上不来,也下不去。”
陈红接过话茬,“不止这样呢,我还感觉笑也笑不出来,好多地方吧,感觉挺好笑的,正要笑的时候,又觉得自己不该笑,反正就是一种荒诞的感觉。”
“那你可以去看看《活着》,看完你会发现,它比《树洞》更荒诞。”
余桦咽了口饭,眯眼笑道,“你是想说荒诞,还是我人荒诞?”
“都荒诞。”
史铁笙朝周彦竖起大拇指,“中肯,一语中的。”
在座其他人都会心笑了笑,他们感觉这几个作家在一起,也不说笑话,但聊的东西都挺有意思的。
吃到后面的时候,余桦忽然说道,“这黄瓜不错,也是从附近买的?”
吴子牛也没多想,点头道,“嗯,这些应季的素菜都是从附近老百姓家里买的,黄瓜也就是这段时间才上桌,我们刚开始来的时候都吃不到。别的不说,在这里吃的素菜比城里面好多了,都是现摘的。”
“嗯,确实好吃。”
……
吃过午饭没多久,下午的戏就开始拍了,服装组给他们三个一人发了一套普通村民的戏服。
周彦原本以为他们三个就是在人群里面充人数就行,但是拍摄之前,吴子牛将他们三个拉到一旁。
“余先生,你一会儿演篾匠。”
余桦有些诧异,“我演篾匠?还是个重要角色。”
史铁笙说道,“意思是让你演个死人。”
“还没死呢。”
“那也跟死了没区别。”
吴子牛说道,“你不用担心,篾匠全程闭眼就行了,也没什么特别的。至于周导,你就演篾匠的儿子……”
周彦扯了扯嘴角,“你让我演他儿子么?”
听到周彦演自己儿子,余桦还挺高兴,“演戏嘛,周彦你也是专业演员,这对你来说不是很正常么。”
周彦翻了个白眼,早知道不提客串这一茬了,平白被余桦这家伙占了便宜,瞧给余桦高兴的。
史铁笙因为行动不便,所以没有分配到露脸的角色,在人群里面充当围观群众。
余桦这个爹也不是好当的,为了让他显老,妆造组给他头发喷了白漆,还给他脸化成蜡黄的样子。
到了拍摄的时候,现场开始走戏,周彦这个角色前面啥也不用做,就在旁边哭丧着脸看乡头跳大神就行了。
等到葛悠演的姚想来质问乡头,周彦就带着家里人把葛悠轰走。
虽然戏份不多,台词也不多,但还是需要一些演技的。
周彦毕竟已经演过几部戏,所以完成的很好,至于余桦,这家伙啥也不要做,躺在地上装死就行了,完成的也不错。
这场戏看着简单,但是镜头很多,调度也不容易,所以半天拍不完,第二天还要继续,几人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要来回跑了,就在片场歇一晚上。
晚上吃过饭,余桦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副扑克,带周彦他们玩二打一。
一直到八点多钟,余桦忽然说道,“要不,我们出去散散步?”
周彦甩出一个“三带一”,然后看了眼外面黑漆漆的夜,“这么晚了,去散什么步?”
余桦,“三个八管住,现在月色正好,正是赏月的好时候。”
史铁笙,“要不起,你们出去吧,我在屋里待着。”
周彦:“我也要不起,要不你自己一个人出去,我们俩在家。”
“三个三,结束。”余桦把手里最后的牌扔到桌子上,然后起身推着史铁笙的轮椅往外走,“咱们一起。”
“你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史铁笙挣扎了一下,发现没用,便随余桦去了,周彦无奈,也跟着一起走出去。
村里面晚上点灯的都不多,虽然有月色,但外面视线并不好。
周彦忍不住嘀咕,“这步有什么好散的。”
余桦却劲头十足,推着史铁笙就往村东头走,大概走了百来米,余桦停住了,然后猫着身子往一个菜圃里面走。
“你这是……”
周彦忽然反应过来,余桦这家伙竟然是来偷菜的。
也就过了半分钟,余桦就从菜圃里面走了出来,他手里多了几根黄瓜。
还没等他说话,远处传来几声狗叫,余桦吓的一激灵,抱着黄瓜就往他们住的地方跑。
周彦看着余桦一溜烟跑了,赶忙推着史铁笙跟在后面跑。
他还不敢跑太快,农村的路不平,轮椅跑起来不太稳。
村里面的狗,一旦有一个叫了,其他也会跟着叫,没一会儿,狗叫声就此起彼伏,随着越来越响的狗叫声,周彦他们三个人的心也跟着提了上来。
等他们回到住处,周彦反身将门关上。
看着余桦手里的黄瓜,周彦都无语了,上次在涿市的时候,跟着三兄弟出去偷玉米被逮住,这次跟余桦他们一起,竟然差点又因为偷黄瓜被逮住。
今天晚上要是被逮住,那人可丢大了。
怪不得余桦中午问黄瓜,原来是早就盯上了。
余桦喘了几口大气,然后跑去将黄瓜洗了,给周彦跟史铁笙一人分了一根。
“啧,真甜。”
周彦翻了个白眼,接过黄瓜咬了一口,这黄瓜一点都不甜,不过水分挺足的。
一直到他们三个把黄瓜解决掉,外面的狗叫声才慢慢停了下来。
……
第二天上午,没有拍昨天下午那场戏,因为考虑到光线,所以吴子牛把那场戏都安排在下午。
上午周彦他们没什么事情,三人就在附近逛了逛。
站在村东头,正好能把将军坨尽收眼底,景色还是蛮不错的。
美景看着,小风吹着,余桦一脸惬意,“虽然离城里面只有几十公里,但是这边要比城里面惬意多了,没事可以多出来逛逛。只可惜啊,如果这时候能听到乐队演奏《万里的长城》之类的曲子,就更好了。”
余桦现在听过现场之后,耳朵一下子刁了,回家听音乐的时候,都嫌弃自己的随身听。
“其实我更想听周彦的独奏。”史铁笙说道。
听到史铁笙说想听独奏,周彦笑道,“你们要想听也可以啊,我车里面有笛子。”
他车里面备了几根竹笛,不过都是些品质一般的玩意。
余桦眼睛一亮,“我们当然想听,这么好的景色,配上音乐,那实在太美妙了。”
周彦点点头,“行,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去车里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