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丽皇庭。
文渊楼。
“微臣参见陛下,臣有愧大丽,请陛下降罪”
镇南总督罗定军战甲破损,满身硝烟,羞愧难当,跪倒在周恒身前请罪。
周恒未下山之前。
他遭朝中奸党排挤污蔑,又觉上下沆瀣,心灰意冷之下卸甲归田,空有一身抱负不得施展。
周恒重新入住皇庭之后。
亲自携印上门,委以重任。
这是多大的天恩器重。
但他……
仅仅数月!
南疆战区就在他手中丢失,造成的间接影响更是无法估量。
虽说错不在他。
实在是力不如人,无可奈何。
但作为镇南联盟总督军。
不论什么原因的败仗,他都难辞其咎。
特别是。
一想到那陨落的四十来位神通者。
他心中更加羞愧悔恨万分。
彼时若再心狠一些。
在吴道那孽障初次扬名之时便痛下杀手,又何来后来一系列的悔恨,
但可惜……
天下终归没有后悔药。
“平身吧。”
案台之后。
周恒放下手中书籍,叹了口气道:“官贬三级,无俸领军,可有不服?”
“陛下!!”
罗定军豁然抬头,热泪盈眶,想要说什么,但面对周恒平静的眸光,又深深伏低下了头:
“臣谢陛下赐罪,往后必抛颅洒血,偿今日之罪。”
官贬三级,无俸领军。
说是降罪。
实则不痛不痒,已经算得上是包庇了。
没有官职,没有俸禄。
往后他依旧是镇南联盟的领军者。
可想而知。
周恒对他有多器重,这份皇恩又有多沉重!
唯有耗尽必生之力。
鞠躬尽瘁才可偿分毫。
“前线撤军如何?”
周恒拿起一本游记,淡淡开口询问,为帝者,万臣之师,自当天塌不惊。
“回陛下。”
提及这个话题。
罗定军头颅又低垂了几分道:“璞阳,九川,玉源三府驻扎的军队在我等掩护之下,三天时间,陆续安全撤离。
我军进一步收缩战线,在中原毗邻南疆的前山,景溪二府构建了新的防线。
但……
若想挡住南阳王集团接下来的攻伐。
仅凭剩下的神通者,已然有些力不从心了。”
三十多位神通者身陨。
这个缺口非常的大。
若非南阳王忌惮大丽背后如万统帝那般的避世老怪物。
拿下三府之后。
再乘胜追击,绝对无往不利,不会给大丽任何喘息机会。
但若是缺口不补上。
温水煮青蛙。
前山,景溪二府要不了多久,也会陆续丢失。
因此……
“此事无需担忧。”
周恒翻开书页,垂眸回道:“战线太广太长,对如今的大丽负担不小,弊大于利。
北地,西漠,东海战区往后也会撤回中原,南疆的缺口自会补上。”
中原九府之地。
八府毗邻四地,收缩战线之后,虽说彻底丢失大丽在四地的最后疆土,成为笼中困兽。
但笼中困兽也并非全是坏事。
笼子就那么大。
不论哪方伸手来犯,都能迅速调转獠牙御敌。
毕竟说到底。
决定这场天下之争的核心。
还是在于大神通者。
对于大神通者来说。
九府之地。
真个只是一方笼池。
有限的‘狭小’空间,最是容易布置铜墙铁壁。
唉……
罗定军闻言。
心中却是悲痛的叹了口气。
他有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并且。
仅仅是因为一个人——
吴道!
南疆一役过后。
不论天下人如何评价。
这头以一己之力改变天下战局的南疆霸鲸,注定要名传青史了。
而他们……
呼~
深吸一口气。
罗定军压下心中沸腾的杀意,见周恒沉浸在了书海之中,便行礼告辞。
南疆全面撤军。
即便再无颜面对,也还有一杆子事等着他处理。
这时候若是撂挑子。
那才是真正的罪不可赦了。
呼~
罗定军离开没多久。
微风刮过,书籍起页。
万统帝周鸿的灰衣身影无声无息出现在了文渊楼之中。
“儿臣拜见父皇。”
周恒立马起身,让出主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给你的,你就坐好。”
周鸿则是摆了摆手,随意坐在一旁,神色复杂道:“辰儿那边,离那一步没多远了,常理来说,他还需要中原气运,才能完全踏入。
但他也是天宝主。
若是这一阶段的仪式完成,随时有可能。”
“可喜可贺。”
周恒抚掌赞叹,不似仇人,倒像是见到同行者取得了大成就,发自内心的恭贺。
但落座之后。
他又摇了摇头,叹息道:“天宝主虽亲和天道,只需要不停完成仪式就能破镜。
但如今天地贫瘠。
再加上大道压制,五弟也好,其余三王也罢,想要完成仪式,不论怎么努力也只会是十差其一。
这最后的一分。
终究还需要气运补上,再怎么不愿,四地和中原之间,也还有一场龙争虎斗。
除非……”
说到这。
周恒眸光低垂,叹服道:“能如太祖那般,集天下气运迈出半步之后,又以六百年布局跨越那最后半步。”
太祖……
提及曾横压一世。
将三流小国的大丽,一步步带到统御天下之帝国的大丽太祖。
万统帝眸中也多了几分崇敬色彩,下意识往祖庙的方向看了一眼。
清晰能感受到。
那位居太庙之首,俯瞰天下的塑像之内,有不属于人间的神性越来越浓郁。
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