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督阁下,这是原则性问题,绝对不容商榷。”
郭德华说道:“主权绝不容受到践踏,请好自为之。”
葛量洪默默看着郭德华走人,连国民政府都参与了,不过这样就想自己停手?
不过马上就要圣诞了,这时候倒是不好做什么大行动。
郭德华回去后便亲自给高要打了个电话:“高会长,我已经申斥过葛量洪。”
“相信他已经心里有数。”
高要快绷不住了,葛量洪心里有数个屁,他已经收到风,这位似乎准备强硬行动。
“特派员辛苦了。”
高要跟着说道:“必有厚礼奉上。”
郭德华就喜欢帮高要这等商会的会长办事,爽快,而且绝对不会反口,他心知这钱不可能是因为自己去总督府一趟而给。
便积极表现:“高会长放心。”
“九龙城寨是我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港府未经允许随意派人进出,这是对本国的蔑视,对主权的践踏。”
“我马上照会外交部以及宝安县政府。”
郭德华拍胸口保证:“必不让港府得逞。”
高要这才满意:“拭目以待。”
拭目以待的后果就是倾向刮民党的报社开始大张旗鼓的报导港府进九龙城寨之事。
其中不乏言辞激烈之辈,有说港府狼子野心,也有说港府不怀好意之类。
总之,市面上倒是开始热闹起来了。
当前港岛的报社只分左中右三路。
本着敌人反对的我就一定要反对的原则,老左则开始大肆抨击刮民党是木中囊虫、尸位素餐。
这么久了,也没见解决九龙城寨之事。
港府一看,竟然还有友军,自然便令旗下报社开始参与打嘴仗。
本来只是一件没有确定的事情,这么一搞,反倒是让全世界都知道港府似乎要清理整顿九龙城寨。
当时港岛的市民倒是还没有怎么觉得,但是广府的民众却吃不消了。
本来他们就对于国民政府没有在战后收回港岛的决定非常不满,现在看鬼佬又蹬鼻子上脸,登时便有人振臂一呼:“打倒洋人。”
“这天下已非洋人之天下。”
“吾辈当有守土之责。”
不得不讲,战后民族意识觉醒,大家在这方面还是很重视的。
整个广府到处都是游行的队伍,民众愤慨,而他们的目标则是英吉利政府派驻在广府的总领事馆。
甚至有人向总领事馆抛燃烧瓶,还引得一片叫好之声。
几十年间,从唯洋大人之命是从,再到喊出赶走洋人。
真是壮哉我中华。
“宋主席与英方交涉,拒绝英人在九龙城寨的权力。”
“委员长谕示人民谨守秩序,并令外交部提出抗议,严正交涉。”
外面纷纷扰扰,高要却在高公馆内怡然自得。
他看着报纸上的内容沉思,事情大条了嘛。
竟然连常凯申都出来发表讲话。
不过港府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什么回应,看来风暴还在后面。
……
“哈哈哈。”
要说最高兴的是谁?
那当然是凯瑟克之流啦,他们正兴奋的互相传阅报纸:“连国民政府都跳出来发表意见。”
“现在阁下已经被正式架上火堆,骑虎难下,我看他是不好受了。”
他们乐见其成。
“没错。”
有人兴奋道:“要是港岛再来个游行,那就是再妙不过了。”
众人齐齐叹息:“这些家伙太能隐忍了。”
没有如高要、周溪年等会长之流发话或者默许,能出来游行的队伍不会多,而且难成气候。
这是凯瑟克他们最遗憾的事情。
因为帝国历来的习惯是绝对不会接受这般威逼,情愿打的头破血流之后宽恕,也绝对不会在事前便低头。
这是贵族的体面,哪怕是饿肚子,也要把皮鞋擦的铮亮。
“不过没关系。”
凯瑟克悠然自得说道:“他们跳的越欢,这往阁下心里扎的刺就越深。”
“等过了圣诞,我看阁下定然会有大行动。”
圣诞对于洋人来讲就是过年,没有几天了,没人会在这种时候搞什么大动作。
凯瑟克算定葛量洪应当是要在圣诞过后搞事情。
而且是板上钉钉!
因为这事关一个政府的脸面!
“我看这回是拆定了。”
一众洋人对此十分笃定,没有人会比他们更了解港府。
当初之所以会推动卫生洁净运动,就是因为九龙城寨那个地方的脏乱差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
拆掉!
全部拆掉!
除了这个办法外,根本没有其它的选择!
“没错。”
凯瑟克信誓旦旦说道:“必拆。”
他早已通过总督府的秘书官口中得知,这几天警务处长麦景陶来总督府来的非常勤快。
在这种风口浪尖,港岛又没有出现游行的情况下,为什么麦景陶会频繁接触总督?
除了再行武装入城,还能是什么?
“骄傲的狼王一旦露出软弱之态,到时候必然会引得各路头狼分食。”
凯瑟克笑吟吟道:“这是斗争的铁律。”
“正好可以为后来者引以为戒。”
“诸位。”
他高举手中的酒杯:“为了未来的胜利,饮胜。”
众人轰然答应:“饮胜!”
……
风暴越刮越大,吹的人心惶惶,很多人不自觉想起几十年前的省港大罢工。
没有人想再遭受那等惨状。
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高会长,这可怎生是好?”
说话的当然是周溪年啦,一切几乎可以说是因他而起,没人会比他更关注这一点了。
只不过就是带几个人去九龙城寨看一下而已,后面又没怎么样。
怎么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亲手捅了周溪年一刀的高要宽慰:“周会长,大家都知你是一片公心。”
知老母啊。
幸好这报纸上还没有指名道姓讲出周溪年,否则他都要向全体谢罪了。
周溪年苦笑:“现在党国对此非议纷纷,要是我们这边的人受到蛊惑,那可怎生是好?”
“不会。”
高要说道:“我已经严令潮州商会不得参与此事。”
潮州商会等于是个大统称,周溪年闻言便松口气,他跟着又问:“高会长,你说,党国因何发飙?”
高要心道为什么发飙?
雷老母的,劳资往这里面砸进去多少钱?
艹,他们不发飙怎么行?
当事人高要装傻充愣:“我也不知。”
“哎。”
周溪年跺脚:“这些人是好心办坏事。”
“港府向来不接受威胁。”
“这般一搞…”
他看着高要而后吞吞吐吐说道:“恐怕…”
高要平静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bK/> 他慢悠悠说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自从港府动意后,高要便判断这一遭实在是无法避免。
双方都无法退让,总归要硬碰硬一场。
至于会不会因此而惹怒港府之类的,现在的高要已经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贤婿。”
正说话间,老远就听到白饭鱼大声嚷嚷,他脚步声更急,几下就闯进了书房。
待看到周溪年后,白饭鱼略点下头便对高要说道:“这件事你不要管了,我来处理。”
周溪年眼睛略微一亮,他心想高白老大对高会长真是没话说。
如果白老大愿意出来把事情抗起来的话,那后面就好转圜多了。
高要没接话,他只是笑道:“泰山,不是说今天白雪仙跟任剑辉联袂登台?”
“我还听个屁啊。”
本来白饭鱼是不知道的,不过这件事闹的实在太大,他今日去听戏的时候,几个老戏友顺带就提了一嘴。
江湖经验丰富的白饭鱼立马清楚这事情是个火坑,绝不能把高要推进去,便要出山来主持大局。
说是主持大局,其实就是抗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