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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集二十一集 平定河北

王浚怒道:石勒屡被我击败,今必是见责于其主刘聪,走投无路,方来降我。尔等何多疑如此,以阻壮士来路?再敢谏者斩。

并命王子春前至易水迎接石勒,令其引军入城。王子春奉令,将城中诸将及各兵部署绘成一个图表,带在身上,兴高采烈出城,迎接石勒而去。

因有王子春手持王浚大令带路,复受幽州各郡军事布防之图,石勒一路畅通无阻,北渡易水,正式进兵幽州。于是兼程而行,乘夜行军至柏人县,并州各郡诸将尚自无备。

石勒复纳张宾建议,写书给刘琨:某今要为其明公消灭王浚,请公只作壁观可也。

刘琨得书,信以为真,故此终不救援王浚。

王子春持刺史节杖在前引路,兵行无阻,一直进至幽州治所蓟县,在城外扎下大营。

张宾复又献计,令石勒以送王浚礼物为由,先使部将驱赶数千头牛羊入城,阻塞大兵出城道路,如此如此而行。

石勒尽从其议,遣部将领计而去;自己却引大军,随王子春至于幽州城下。

王子春飞马入城,向王浚禀报:石勒率部来降,今在城外。

王浚闻报大喜,亲接出城;石勒拜见王浚,再三恭敬礼让。王浚见石勒一番英雄气概,不由大喜,遂引为知己,携手揽腕共入城中,商议共伐刘琨大计。

石勒说道:某与刘琨亦曾交过手来,不过如此。明公若从石勒之计,则请令诸将各引兵前往镇守关隘,待某筹集粮秣辎重,请为先锋,去夺并州,以为晋献之礼,如何?

王浚闻言大喜,于是听从其计,令部下诸将各引部兵离开幽州,归于诸镇。

石勒见诸将皆出,不由大喜,遂以休整为名,请令己兵进城,王浚许之。石勒遂引大军入城,次日却暗令先时送礼部将,把数千头牛羊纵之上街,一时城中大乱,人人争抢。

有人告知王浚:石勒降兵不守军纪,纵牛羊上街,致使城内大乱。

王浚笑道:此必是下人疏虞,不小心开了栅栏,致使牲畜上街,何必大惊小怪!

于是唤来石勒:卿宜约束牲畜,归于圈栅,待发兵之时宰杀,以飨三军。

石勒领命而出,回归己营,召集诸将,立即下令:尔等可以捉拿争抢牛羊劫贼为名,放纵部兵在城内大肆抢掠,并尽夺王浚禁军,不得有误。

诸将奉令,各带部兵四出,城中立刻大乱。

幽州禁军不及提防,凡是出外阻止暴乱者,立刻便被打倒缴械,甚或被石勒兵杀死。便有逃走禁军头领连夜进宫,来报王浚:报主公,石勒率部叛乱,大闹都城。

王浚尚自不以为然,即令:将石勒请至府内问话。

石勒闻命,即引军二百入府,不去前面公厅,却直进内堂。

因见王浚妻在座,遂与之见礼,口称“嫂嫂”,挨肩擦胸,颇有挑逗之意。

王妻大怒,欲入内回避,被石勒上前一把扯住,笑道:王大都督与某,兄弟也。昔日汉寿亭侯在许昌时,曾与其兄刘备二位夫人同宅而居数载,亦无避忌,嫂嫂何必如此?

于是按在座中,自己却凑上前来,与之并坐,连声叫唤:来人,快点献茶。

此时王浚在公厅等候石勒,良久不见到来,心下疑惑。

忽然内侍奔入,一迭声急报:不知何故,石勒直入内堂,与夫人说话取笑。

王浚大怒,离开公厅,直入后堂而来。一步踏入内厅,果见石勒与夫人并坐而语。不由火冒三丈,破口大骂:胡虏!孤待你如天高地厚,贼子竟敢乃尔!

石勒见王浚孤身回来,知道计策全部得售,哈哈大笑,站起身来,将面前桌案一脚踢飞,亦回骂道:狗奴!你骂老爷我是胡虏,岂不知自己已沦为亡国之奴耶!

王浚:我何为亡国之奴?

石勒:你身为晋室重臣,国灭而不能死其君,乃谓不忠;自为一方诸侯,阖州之民赖之,却又漠视百姓生死,库有储粮而亲睹灾民饿馁,乃为不义。似你这等不忠不义之徒,尚有何颜面欲为石某之主!狗奴,你中了石某诈降之计矣。

王浚闻听顿悟,大悔当初不听孙纬之谏,回身便走。

石勒亲走上前,一把擒住王浚。即命五百精骑:将此贼监在营中,待回军时押到襄国;尽杀幽州守卫精兵万人,一个不留!

于是留驻蓟城两日,杀尽守卫,又焚毁王浚宫殿。

到第三日,石勒回兵襄国,临去时下令:留下刘翰守城,擢用裴宪和荀绰为官属,相助刘翰治理幽州政事。皆须尽心供职,不得违误。

三人下拜,口中应诺。

镜头转换,河北襄国。

石勒回到襄国,休息一夜,次日命自监中提来王浚,即问:今被我擒,尚肯降否?

王浚不屈,破口大骂:我乃大晋忠臣,岂肯降你无信胡虏!

石勒大怒,下令推出杀之,将王浚首级装入匣中,送至平阳,传首京师。

汉昭武帝刘聪大喜,任命石勒为大都督、督陕东诸军事、骠骑大将军、东单于,并增封二郡。即命石勒西向并州,征讨刘琨。

刘琨闻说王浚被灭,石勒今又来攻打并州,不由大惊且悔,急问计于群下。

主薄张端进言:明公休慌,某有一计,可使其不敢来攻。

刘琨:不知需要多少军马钱粮?

张端:不必军马钱粮。只需送一人至彼处,再兼使君一封手书,彼军自退。

刘琨:何人能退石勒之兵,书中又将何谓?

张端:好教主公得知,当初那石勒只是一介胡奴,被将军捕获,售卖到平原茌平县,与其母王氏失散。王氏去路无着,曾与乞活贼随新蔡王司马腾东去,因饥饿病倒,为臣收留在府,以至于今。臣闻石勒至孝,若将其母送还,再附一封书信,其何能再反目相攻?

刘琨这一喜非同小可,急速亲自作书,复请石勒母亲王氏至府,以鲜衣珠宝赠之,再派十名女侍伺候起居,遣内史张儒送到石勒大营。

石母与子分别十数载,陡闻儿子尚在人世,不由疑在梦中。

石勒整军欲发,忽闻中军入报:今有刘琨遣内史张儒前来求见,说是送将军母亲到来。

石勒闻言惊甚,且信且疑,急走出帐。果见老母正由张儒搀扶下车,白发萧然。

石母突见儿子,激动无已,伸手向前,且哭且呼:我儿,我儿!不料今生我母子还能再次相见!莫非是在梦中不成?

石勒跪拜上前,与母亲抱头痛哭。哭罢多时止泪,迎接入营,问候别来之情。

王氏详为讲述母子离散之后所遇,并极称张端及刘琨大德。

张儒呈上书信,石勒览其书道:闻将军发迹于河北,席卷兖豫,纵横江淮汉沔之间,即自古名将,亦不能比。但将军攻城而不能有其众,掠地而不能占其土,云合星散者,此何故哉?谓存亡决于其主,成败在于其君也。得其明主者谓之义军,附于叛逆者乃谓贼兵。义兵虽败而功业必成,贼兵虽胜而终究被灭,自古恒理也。昔赤眉、黄巾横行天下,一朝被灭者,因出师无名,相聚而为祸乱故耳。将军以卓越之资,威震海内,若择德崇之主归之,则必勋义堂正,富贵长享也。公若弃刘聪,则必除祸根;归有德之主,其福即至。公能纳诲,改过图新,则天下不足以平,蚁寇不足以除焉。今授公侍中、持节、车骑大将军、领护匈奴中郎将、襄城郡公,统领内外职务,兼有华戎封号。显封大郡,以彰公才;公宜受之,以孚民望。自古戎狄以为帝王者,未之有也;但若为名臣建立奇勋者,则常有之。今天下大乱,需雄才大略者出,闻将军攻城妙算,虽不读兵书而暗合孙吴兵法,此谓生而知之,学而知之处其次矣!某观当今之世,若籍以精骑五千付公,则凭将军才干,无有不可摧者。某心同其实,衷肠之言皆备于书,以达钧闻,恭候台命。

石勒览毕来书,暗自冷笑:某昔穷窘之时尚不肯投降司马睿,此时已占据河北,威震华夏,焉能向你刘琨纳降?但念存母之德,此时倒是不宜反目。

想罢,遂请张宾回书刘琨,厚待张儒,赐以名马珍宝,令其回报。

张儒辞归并州,献上回书。

刘琨观其书道:天下功业不同途,此非腐儒所知。公当为晋朝尽节,而我异族难以为汉人效力。公今有馈母之德,我不引兵相攻,还师便了,存母命大恩,容当后报。

石勒拒绝招抚,本是意料中事,刘琨只求其不来攻夺并州,即已心满意足。于是将来书递予张端,哈哈笑道:此贼大字不识,倒骂先生为腐儒。

张端将书信掷于火盆,笑骂:这个胡奴,倒是一个真正匹夫!

满堂部将闻此,皆都哄然大笑。

石勒果然引师西还,一场大战就此化为无形。

建兴三年,刘聪更赐石勒弓矢,加崇为陕东伯,专掌征伐,并许其所拜授刺史、将军、守宰、列侯,不必再行审核批复。又以石勒长子石兴为上党国世子,裂土分茅厚封。

建兴四年,石勒率兵攻玷城,围困晋乐平太守韩据。韩据不敌,使人向刘琨求援。

刘琨时因代国拓跋猗庐旧部箕澹及卫雄来投,军力大振,已有打算借此讨伐石勒。因见韩据前来求援,于是尽出全国之兵,来与石勒对敌。

遂派箕澹率精骑二万为前锋,自率大军合后,进屯广牧,为箕澹声援。

石勒闻之,以为箕澹部众远道而来,必是筋疲力竭,不难应付,决意迎击。于是先在山中设下伏兵,继而亲率弱兵前往诱敌,向北佯败退兵。

箕澹引军深入追击,忽听号炮连响,伏兵四起。箕澹大败,引残军北逃代郡。

韩据只得放弃乐平城,匹马前来投奔刘琨。此战震动并州,刘琨部下将领大惧,皆无战心,长史李弘竟以并州投降石勒,令刘琨进退失据,唯有投奔幽州刺史段匹磾。

历史真相:西晋灭亡之后,在黄河之北尚有三个州郡忠于东晋朝,即是并州刘琨、幽州段匹磾、凉州张寔是。段匹磾乃辽西鲜卑段部部族大人,官至幽州刺史、假抚军大将军;是段务勿尘之子,段疾陆眷之弟。张寔字安逊,安定乌氏人,凉州刺史张轨之子。自西晋东西两京尽失,江北之地尽归刘汉,唯三州刺史不降,遥尊琅琊王司马睿为主,各保其地互为声援,欲复晋室,亦算得司马氏忠贞孤臣。故此并州刘琨既被石勒击溃,便来投靠段匹磾。

镜头转换,幽州蓟城。

段匹磾亲迎刘琨进入蓟城,亲近敬重非常,与刘琨结为兄弟,共御石勒。

建武元年三月,探马自南北来,报入幽州:琅邪王司马睿在建康承制改元,即晋王大位,改元建武,建立东晋王朝。

段匹磾闻此消息精神大振,于是召集部将,立台歃血盟誓,相约共同拥戴,辅佐晋室。遂发檄文遍告华夷,又遣左长史温峤、荣邵,奉呈上表及盟约誓文前往建邺,进劝晋王司马睿即皇帝位,号召天下诸侯北伐,重兴晋室社稷,还于旧都。

此表奏上,天下诸侯皆应。直至六月,晋王司马睿共收到一百八十人劝进书,众口一辞。

鉴于当时晋愍帝尚在汉都平阳,司马睿屡谏不从,婉言拒绝诸侯劝晋之表。江北诸侯闻此,未免大失所望,以为晋王再无图复江北失地之意,于是各怀三心二意。

建武元年七月,段匹磾在幽州推举刘琨为大都督,发檄邀请兄长辽西公疾陆眷、叔父涉复辰、弟段末波等段氏鲜卑诸部大人,约于固安会聚,共同征讨石勒。

疾陆眷、涉复辰二王接到檄文,各自动身,发兵南下,欲应段匹磾之请。段末波却感念石勒赦免送归之情,领兵急进,迎住疾陆眷、涉复辰,劝谏二王。

段末波:夫以父兄追从子侄兄弟之命者,乃耻辱之行也。况石勒兵精马壮,用兵若合孙吴,我等皆非其敌手,前已验之。便若侥幸立功,亦是段匹磾独收其利,对我等有何益处?

疾陆眷、涉复辰闻而大悟,与段末波各自领军退还。

刘琨、段匹磾见三部皆不应命,又不能单独留守固安,只得回师蓟州。

二人回至蓟州,刘琨愤愤不平。自思英雄一生,终落至寄人篱下之境,虽被段匹磾恭敬有加,但毕竟心实不甘,于是镇日唉声叹气,愁眉不展。

段匹磾知其心思,置酒与刘琨解闷,席间说道:今虽失了并州,兄弟犹有幽州之地,未必不可恢复河北,复夺两京。弟闻凉州张轨父子拥兵数十万,兵强马壮,亦常有报国之心。张轨虽已病故,犹有其子张寔统领其众。若我等请张寔引兵来袭长安,其必应我。刘曜则必求救于刘聪,命石勒引兵西向长安。届时我可尽起幽州之军,尽复并州,兄谓如何?

刘琨闻言大喜,于是急请段匹磾作书,自己亦签上“晋太傅,大将军,录尚书事刘琨”大名,遣人送往凉州。

镜头闪回,补叙张轨之事。

永兴年间,鲜卑贵族若罗拔能反叛,骚乱河西。

当时征西将军马隆已故,满朝文武无有敢引兵西征者,惟有张轨自动请命,愿赴雍凉。晋惠帝大喜,遂命张轨挂帅,西征平叛。

张轨遂派司马宋配征讨叛敌,斩杀若罗拔能,俘虏十余万人,威名大震。

晋惠帝遣使诏任张轨为安西将军,封安乐乡侯,食邑一千户。张轨从此镇守凉州,于是重新修建姑臧城,以为国都。

姑臧城本是匈奴人所建,南北长七里,东西长三里,地势如龙,故又称卧龙城。

匈奴人初修此城之时,汉末博士、敦煌人侯瑾曾对其门徒说道:日后城西泉水枯竭,将有双台立于泉水潭上,与城东门相望,其中定有王霸者出。

曹魏嘉平年间,郡吏果然建造学馆,在城西泉水潭上筑起两座楼台,与城东门正相遥望。至张轨重修此城,便为河西霸主,果应侯瑾当年之言。

永嘉初年,东羌校尉韩稚攻杀秦州刺史张辅。

少府司马杨胤向张轨进言:今日韩稚擅自诛杀张辅,明公应发兵惩之。《春秋》大义,诸侯相并,齐桓公不能救,则以此为耻。

张轨听从其议,派中督护泛瑗率兵往讨,先遣信使,寄书于韩稚。其书略云:

今朝廷纲纪不振,各方诸侯应并力勤王。适得雍州文书,谓明公兴兵内讧。鄙人督略一方,义在讨伐叛乱,本分之事也。今遣将士三万,络绎进发;忍见故旧受害之痛,心中怎可言状!古人作战,以保全国家为上,公若悬崖勒马,单骑前来军门谢罪,你我尚可共事,平定世难。特将此檄先于军次致于明公,莫谓言之不预也。

韩稚得书大惧,于是率部向张轨投降。

秦州既定,张轨派主簿令狐亚具折上报朝廷。太傅南阳王司马模大喜,使令狐亚持天子剑回赐张轨,委以陇西一切军政大事。

永嘉二年,王弥引兵来犯洛阳。张轨闻之,即派北宫纯、张纂、马鲂、阴浚等部将率领凉州军马进京勤王,大败王弥,复在河东击败刘聪。

<b/>  怀帝司马炽嘉奖张轨之忠,进封为西平郡公,张轨推辞不受。

大败王弥及刘聪不久,张轨因患中风而不能语,命子张茂代管凉州。

别驾麹晁勾结酒泉太守张镇,暗召秦州刺史贾龛,阴谋使其取代张轨,以为自己傀儡。于是秘遣使节到京,请求尚书侍郎曹祛任西平太守,图谋相依互佐。

南阳王司马模不明就里,将欲允之,贾龛亦欲受职。

贾龛兄长闻说此事,责备其弟:张公乃当今名士,威名卓著,你有何德能可代?

贾龛恍然大悟,便息此念,向朝廷固辞不就。朝廷览表,遂又命侍中爰瑜为凉州刺史,以代张轨之职。

治中杨澹探知麹晁及张镇阴谋,快马驰至长安,自割己耳上言,为张轨辩冤。南阳王司马模得知其中底细,恍然大悟,于是上疏朝廷,制止更换刺史之事。

时有凉州大族晋昌人张越,从陇西内史升任梁州刺史。张越志在统辖凉州,闻说张轨中风失语,便托病辞职回到河西,暗中谋划取代张轨。

于是派其兄张镇及曹祛、麹佩传书各郡,声言废免张轨刺史之职,以军司杜耽代理州事;复使杜耽上表朝廷,请求任张越为凉州刺史。欲知其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本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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