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主当真不愿见那位公子?”
清怜跪在离玉案不远之处,虽然她在水月宫的时日不多,但良好的伙食让她的面色瞧起来红润了不少,有了几分与从前不同的仪态。
闻宛白单手拂过书页,眉眼间隐隐携了淡淡的忧郁之色。她将目光幽幽转向窗外,心中并未有太大的波澜。
那少年的容颜,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刻进了她心底。可是,这当真是爱么?
爱一个人,究竟该是怎样的感觉。闻宛白愈发不懂,她只觉得,自己这一生,如同一个笑话一般。
再没有一个人,会如她这般卑微了。
看着宫主飘渺不定的目光,清怜不经意间轻轻叹了一口气,宫主近来的心思,她是愈发猜不透了。她小心翼翼退了出去,走到宫门外,那白衣墨发,唇红齿白的公子依旧在等候。
“公子,请回吧。”
苏晔之微微一愣,自袖中取出一个绣着梅花的帕子,里面包裹着一段当归。
他嘲讽地勾起唇。
“宫主寄我当归,如今我如她所愿,亲自登门,反而是连一面都见不得了么?”
他那一笑,轻而易举便晃了人的眼眸。
清怜便又带着那帕子里裹的药材重新踏进了闻宛白的书房,她依旧是方才的模样,甚至连动作都不曾改变,可是宫主即便是在发呆,也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她若是能有闻宛白那般惹人垂涎的容颜,该有多好。
她双手奉上那当归。
闻宛白回过神来,素手捻起那不久之前才寄出去的药材,不由得轻轻一笑。
“本宫突然不想见他了。”
闻宛白一双眸渐渐恢复了焦距,她凝视着清怜,如同透过清怜,望向另外一个人般。
“清怜,本宫若是突然不想见一个人,需要理由么?”
凌厉的眸光,令清怜不由浑身一震。跟随闻宛白这段时日,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让人害怕的一面。没有杀人,却比杀人更可怕。
这时,侍从匆匆来报,穆夜的情况紧张,似乎是在临死之前,想最后见一面闻宛白。
闻宛白一掌将那仆从劈飞,自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死?”
“该死的人,是你。”
仆从“扑通”一声撞到身后雪白的墙上,继而吐出一口鲜血来,狼狈的不堪一击。他摔在离清怜不远处,后者则是瞪大了眼睛,显然是惊愕万分。
她的心神微微有几分不稳,理智告诉她,穆夜,她亦不应该去见。她不能给他半点轻易离开的念头,她是他的执念,她若是不去见他,便能够一直做他的执念。如此,他也不会轻易死去。
可若是……若是这一次,他当真对这尘世了无惦念了呢?
她的手微微有几分颤抖。
闻宛白施展轻功飞快地到了穆夜的房门前,却始终没有勇气推开门。
下一刻,门“枝丫”一声自内朝外打开,刺耳的声音让她的心跟着轻轻一顿,开门之人,是陆思鄞。
他的脸色微微显露出不合时宜的苍白,甚至隐隐有几分病态,闻宛白已有数日不曾见他,正欲出言询问,孰料,对方却先行截断了她的话语。
“小聋子,进去看看他吧。”
闻宛白腹中本有千言万语,一时竟不知自何处讲起,她匆匆踏进门槛,屋内浓烈的药味扑面而来,已经不能用刺鼻二字来形容。
穆夜今日的穿着像极了几年以前,她与他不曾冷面相对之时,他身为她的师兄,最爱穿的那一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