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时含阳殿中的众人不由纷纷侧目,隐隐能听见坐的远一点的蔡美人与许才人低声交谈着。
“这是御赐之物,贵妃这样岂非令皇后娘娘尴尬。”
“这,皇后与贵妃是在争着赏赐裴美人么,她到底什么来头?”
“哪里需要来头,陛下赏识就是最大的来头了。你我在宫里这么几年,侍奉过陛下几回?又有谁进过紫宸殿?裴美人这般优渥的圣宠,谁不争着露个头呢。”
裴贞婉侧耳听着,面上露出一丝惶恐,低声道:“贵妃娘娘赏赐之物太过贵重,臣妾无功不敢受禄,实在惶恐。”
这话说得也算在理,刘贤妃看了一眼主位徐皇后的神色,用绢子点了点鼻,笑着道:“是呀,贵妃赏赐之物这般贵重,妹妹可没什么御赐的宝贝,这不是显得妹妹对裴美人吝啬了么。贵妃姐姐这样,可是让我有些为难了。”
“哟,皇后娘娘,”卫贵妃巧笑着将此事抛给皇后,“这如今咱们宫里赏赐东西,也有个规矩说不能贵重了么?臣妾这里随便一样东西,都是陛下赏赐的,那臣妾到底是赏,还是不赏呢?”
这卫贵妃,情势顺利些,便有了几分得意之色,今日自然也是存了心在正德宫给皇后一点难堪。裴贞婉依旧跪在地上,心下却是一丝轻笑,这般沉不住气,倒也难怪她这些年都难以上位。
徐皇后在自己的宫中,姿态总是有一些的,沉声道:“贵妃的心意自然厚重,裴美人,你快谢过贵妃吧,免得白白浪费了贵妃今日戴了这七宝和合如意钗出来的苦心。”
这才谢过,起身坐回位上,恭谨地将这钗簪于发间,自然是锦上添花,更显得容色美艳。
徐皇后静静看着堂中所坐着的一众妃嫔,卫贵妃一如既往的神态飞扬,顾盼生姿,其后的梁婕妤虽不是容颜绝色,却也是自有一番姣美之态,那新封的裴美人,虽是有一番温婉的气质,但凭她这些年识人查人的经验,自然看得出这位美人绝非池中之物。
再看另一侧,刘贤妃只算是端庄秀丽,看起来不是有甚多心思的,章美人产后已然恢复往日样貌,但总是一副事不关己心不在焉的样子,自然是一心记挂在那个四皇子身上。蔡美人,在陈宫之中年岁不短,容貌平平,性子也是平平,早已无圣宠。而其后的那些许才人、于才人及一众宝林,虽是年轻活泼,却也不过尔尔,陛下平日里也极少想起。
愈发看下去,心底愈是沉重,这一年左右的时间,陈宫之中的格局有了诸多变化,但如今卫贵妃的阵势,只怕往后更难压制。
有心抬举那些年轻的妃嫔,徐皇后启齿笑道:“今日看着裴美人,倒真是年轻可人,清秀脱俗。这宫中年轻的妹妹们越来越多,倒当真日新月异,你们平日里都应该向裴美人学习,仔细收拾自己,才能更好地去侍奉陛下。”
那一众才人美人如何听不出徐皇后此话含意,均恭谨应答。
卫贵妃趁着这会子心气旺,追笑道:“说的是呢,如今的新人一波接着一波的,宫里年轻貌美的妹妹们多的是,但能有皇后娘娘这般经年历事的稳重却几乎没有。难怪陛下看重娘娘,平日治宫事多繁杂,才不忍娘娘再侍奉吃苦,可不得劳烦这些年轻的妹妹们。”
这话说的已经足够直白,在宫中有些时日的宫嫔都神色变了变,卫贵妃这般当着众人的面挤兑皇后,实在也是张狂了些。刘贤妃瞥了一眼皇后,轻嗽一声,端了茶盏来掩饰。
倒是蔡美人,在陈宫已有三四年的光景,这两年已几无圣宠,是徐皇后日常如例照应着,倒是没有苛刻待她。这样想了想,忍不住出言道:“贵妃娘娘何尝不是宫中典范呢,妹妹我入宫时,卫贵妃已生育了大公主。咱们这些妹妹哪一个不是以贵妃为楷模呢。想来贵妃娘娘也是大度的,这才提携裴美人这些年轻的妹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