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与冯将军这么些年,还能有君臣以外的友谊情分,着实是冯将军的福气。”
陈帝笑了笑:“自从走上了这个位置,难有情意。冯岚为人极真,能有这一分的真意,也是我的福气。”
难得此时陈帝的心情极佳,裴贞婉倒也不想去强行干预,反而不如在一旁陪着,任着帝王自由的去表达他所想之事。
陈帝却也是经年的帝王,适才的喜形于色,已然足够,随着冯岚的离去,他便也变回了那个帝王该有的气度举止。
“陛下前些日子为了这个案子十分辛劳,今日结案,朝政清明,终于可以休息一下。”
裴贞婉淡淡说着这句话,自然心中也是不信陈帝会如此做的。
果然,陈帝摇头道:“自然不能这么轻易松懈,户部的事还需择选新的尚书人选。先前荆州节度使曹罡的事,也还得正经密查一下。”
“这事臣妾可真的说不得了。”裴贞婉讪讪笑道,“陛下可别再让臣妾越界去。”
陈帝背了手:“若是尚书人选都让你选了去,那日后干脆你垂帘听政算了。”
裴贞婉轻轻一笑。
这个帝王的喜怒皆是外向的,又从来不顾忌什么隐晦敏感的东西。相处起来,倒不似史书上所说的,身为帝王者多薄情寡义多疑之者。
能做到如今这般坦荡荡的,要么是城府极深,要么就是当真是坦荡君子。
“方才你来之前,我已交代了冯岚,禁军会去追一下曹罡的事。”
陈帝仍是这般一如既往的讲着。
裴贞婉清了清嗓子:“陛下,曹罡乃是卫贵妃的舅父,此事若是说与臣妾听,怕有些不妥。”
“哦?”陈帝转过身,“你的意思,是你有什么事情欠着懋国侯?”
果真这么直白,丝毫不做掩饰的发问,裴贞婉笑了笑:“臣妾乃是懋国侯府送进宫中,若说什么瓜葛都没有,想来陛下也不会信。”
“我自然知晓。”陈帝扬眉道,“但你本家在江陵,族中无人,与他们又无任何亲缘。所谓瓜葛,大抵不过是扶持一把的利益交换,如今你在我身边,难不成还有什么亏欠?这话你自己认,我也是不信的。”
裴贞婉不由一丝苦笑,这陈帝对她的心思琢磨的很是明白,便也常常这样一句话把她所想之事直接讲出来,连带后路封死,令她不得不答。
“陛下说利益,自然天下没有什么比得过君恩,但是有恩必报,也是常理。”
“有恩必报,自然是好事。不过你素来是明白的人,知道国事与私事之间的轻重关系,我也断定,你不会因为这些纠葛,就觉得朝中贪腐之事,不值得一叙。”
陈帝话说完,目光有些狡黠地死死盯住裴贞婉,就像在等待捕猎的鹰,看起来虽不在动作,但那双目之中如同有一双钩子一样,能将人心中所想,直白地勾出来去看。
裴贞婉被迫直视陈帝的双眸,终于缴械投降。
“陛下看透了臣妾,臣妾却也无话可说了。”
陈帝不由露出得胜的笑容,宛若一个少年那般的清亮:“你看,我就说我看人素来不错。”
看着陈帝这般神色,裴贞婉只觉得一丝头疼。
她能面对各种复杂的人心角斗,能算计各种权谋利益的关系,可她竟然真的在这样一个帝王面前,总是被打的落花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