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贞婉看着琼脂依旧有些低落的样子,缓声道:“是啊,好像突然天冷了些,你们的衣服都够不够?”
“美人放心,奴婢们都是齐全的。”
裴贞婉点了点头:“五福夜里在外面守夜,怕是要辛苦些。再多拿两床被子给他,芸菱,你们也多灌几个汤婆子拿给他。”
芸菱笑了应了:“好呢,奴婢看这天儿,怕是今夜要下雪了呢。”
“下雪,”裴贞婉听了这话,有些怔怔地,“下雪就是隆冬了呢,这一年,过的真快。”
“陛下今夜还回来么?”
芸菱摇了摇头:“方才何公公差人带了话来,陛下今夜宿在宣明宫。”
裴贞婉点了点头:“天冷,早些安置吧,你们也回去,别冻着了,琼脂留下来就好。”
待到几人打点好退了出去,裴贞婉才能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周身的力气,也这样不觉地退去了大半。
琼脂一言不发,默默为她整理着床榻。
裴贞婉拳了拳手,终是缓声唤道:“琼脂。”
琼脂的动作顿了一顿,强笑着道:“方才芸菱说,今夜怕是要下雪,等会儿奴婢也给美人灌一个汤婆子才好。”
裴贞婉不自觉的,眼圈已有一丝酸意,沉沉地步伐拖到了床榻之前。琼脂愣了一愣,也缓缓直起了身子。
抬手轻轻抚上琼脂的发梢,轻声道:“高为这般,咱们日后必得十分坚强,才对得起他。”
琼脂忍了一忍,终是大滴的泪珠滚落:“我从没想过,他会。。。丁伯,丁伯怎么会同意。”
如同心头被火炙一般的疼痛,裴贞婉颓然坐在床榻边上,琼脂也是双膝一软,就这样瘫坐在了床脚。
“他,”裴贞婉任平日如何巧言善辩,却只觉得此刻言语苍白,“他也是为了你我。”
琼脂将脸埋在双手之中,浑身抖动地哭泣着,却也不敢出声。
可情感,愈是压抑,便愈会浓烈,浓烈到如同堵在心口一般,只待决堤,喷涌而出。
手上一滴冰凉,裴贞婉低头看了一眼,抬手,原来也是从自己的眼眶之中,不知不觉流下的泪水。
那般年轻的高为啊,他也才不过二十岁。
凤城出事之前,她甚至都不知道,舅父的高府之中,有这样一个叫做高为的下人。
不过就是这短短五年的相处,不过就是他与丁伯认了干父子,不过他与琼脂曾经有那么几分的暗生情愫。为何,为何就能让他,为了她们,甘愿入宫做一个太监!
与她而言,复仇是一件必做的大事,甘愿用她的一生来赌注。
可于高为而言,却何尝不是用了他的一生,来为她们相助?
用了十足的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不要颤抖,才能让自己的心智,不至过于悲痛哀伤。她,还要安慰琼脂,她,不能辜负高为的这一番牺牲。
裴贞婉将手放在琼脂的头上,此刻,她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给彼此力量。
“琼脂,咱们以后,只能用更多的努力,来对得起所有人。”
这话,是说给琼脂,也是说给她自己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