恓元君没空理会沉粼的言外之意,听得楼澈说无毒也便释然。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恓元君既欲先发制人,那么必须零九六出手之前动手,否则前功尽弃。命人除去白月桂上的黑荆棘,辅以其余数位药材,连夜炼制浮梦丹。
如此天衣无缝的布局,除非零九六有未卜先知之能,否则定然身死乱剑之中。这次计划周密,红字小队成员包括恓元君,均遥感胜利在望。
巨魄担心假死一事会对恓元君名誉有损,恓元君道:“本神已战战兢兢一辈子,如今已是垂垂暮年,早就有了归隐的心思。此时之后,只当延余这个名字在六界中消失了,我会把族中一切事务交给泓一,带着妻女归隐山林,箪食瓢饮的生活,足以。”巨魄见恓元君如此说,也只得作罢。
三日之后,恓元君应劫而逝的消息传遍六界各地,九州缟素,白幡飘扬。峒惶君刚刚出事不久,恓元君又传此噩耗,所闻之人,俱是唏嘘不已。
和妶眼见众仙将莲转金盘泥胎移出盆景,将浮梦丹给泥胎服下,随后任其静静躺在了虔首宫中。真正的恓元君已然前往蓬莱阁避难,天兵守卫,断无差错。
和妶尚未回转灵忏穴底,此时苦无兵刃法器在身,恐怕行动多有不便。几番摸索之下,身边只有沉粼所送的油纸包,打开一看,竟是一双木剑。
那双木剑本不甚重,花纹一丝也无,看起来稀疏平常得很,算起来连江湖道士捉鬼用的木剑也比不上。和妶一声苦笑,这样的兵刃,任凭人法术再高灵力再强,恐怕关键时刻根本拿不出手。
虔首宫外,神像之前,恓元君的仙身静静停于结界之中;卜兹河畔,山河之间,汹涌无比的叱刹剑阵针锋相对,一场暴风骤雨即将到来。
依照上清礼法,葬礼之前,除逝者父母妻儿外余人不得吊唁,以免惊扰逝者的灵魂。恓元君的仙身会在虔首宫中停留三日,相信此时那位神秘杀手已经得知恓元君的死讯,不久即将做出行动。
虔首宫中寂寥无人,恓元君的仙身静静躺在主位,宫外驻扎着等待下葬的葬仪生们。宫中除去一位满是灰尘、蜘网横生的古女神像,平静得像一滩湖水,宫外天兵照例镇守宫门。
隐在暗处的诸仙却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此时此刻,鸟扇翅膀,银针落地都足以引起一番骚动,那个可怕的对手不知何时到来。
是非成败,在此一举。
正当万籁俱寂之际,忽闻守卫兵将遣人来报:前方天色阴暗,戾气弥漫,怕应有诸魔降临。
巨魄等人大惊,却未曾料到关键时刻出这样的差错。楼澈更是面无人色:“上次本君与那魔头交手便险些丢了性命,此次旨在对付零九六,披拂那魔头若是横空杀出来,两面夹击,措手不及,我等之前制定的计划便全乱了,这可怎生是好?”
和妶蓦地想起在竹林被追杀的场景,本以为隔去数日那些魔头销声匿迹,不想竟穷追不舍至此。若真是自己引来的祸患,坏了恓元君大事,那可棘手得紧。
玹璟道:“不忙!方才本神瞭望许久,见那魔头逡巡不前,似乎并非冲着葬礼而来,临时路过也说不定。况且虔首宫原有卜兹凶河三面环绕,那魔头若真想接近虔首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盘古开天之时,万事万物都蕴藏着上古之力,并靠这份上古之力繁衍立足,渐渐生出这大千世界来,可卜兹凶河偏生是个例外,并未分得一丝一毫的力量,只得蜷曲在六合的角落。
凡落入水中之物,不死不生,成为卜兹凶河本身的一部分,被水流缠绕、包裹、融化,溶去肉体,剩下飘荡的灵魂,永生永世随波逐流。所使人则不能言语、没有自由、抽离思想,若是物则被剥夺时间、永世噩漂流。
众仙方才想起还有这么一道天然屏障,但见卜兹凶河近在咫尺,银色的浪花在阳光下跳动着璀璨的光影,波光粼粼。
楼澈道:“太好了!卜兹凶河近在咫尺,那魔头多少忌惮几分,这样的话我们的胜算大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