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巨魄沉声开口,“当年曲钥的失落,确实与我有关系。因为巨魄也是——缅巫涂雅氏之人!”
众仙面面相觑,作为上清司法大神多年的巨魄竟不是上清人,缅巫恩主的泓一更是目瞪口呆。若非零九六苦苦相逼,恐怕这个秘密永远也不会被人发现。
巨魄原名忌孤,原是缅巫一族小有名气的少将军。五百年前新帝神荼登基,缅巫立有奇功,特赐乃双钥,封缅巫为上清第一氏族,以彰荣耀。巨魄和荣鞠的胞兄临晓当时喻为“缅巫双璧”,二人奉命守护乃淬叉钥,日日夜夜严以坚守,生怕御赐之物出一点差池。
后青瀛人功高震主突起反心,自此之后,天帝神荼便留意这些大氏族的动静,缅巫也受到了不少的冲击。
那夜巨魄、临晓二人例行巡逻,撞见了妖道横塘和他的同伴九罗,二人正欲潜入恩主宫盗取乃淬叉钥。行踪败露后,二贼拼死反抗,九罗取了直钥欲夺路而逃,被临晓死死抱住。这时巨魄也恶战横塘那妖道,胜负难分,横塘那厮疯狂之际竟欲祭出手中的曲钥反杀过来。
巨魄怒极,以身体作为肉盾不顾一切地杀向横塘,招招下十足的狠劲儿。不料曲钥威力奇大,狂乱之中误将纠缠在一起的临晓和九罗二人打入了御道。
缅巫御道只有天帝一人可行走,其余任何擅闯者以谋逆之罪论处。巨魄当时就吓傻了,横塘那妖道不知使了什么恶毒的招数,巨魄周身麻痹不已,乃至曲钥又被重新夺去。
横塘逃之夭夭,九罗当场暴毙,而临晓却因曲钥余威形成的强大结界,而被困在御道中难以动弹。
巨魄欲上前解救临晓,可他清楚自己若踏入御道一步,同样也是死路一条。
这种绝望的情形很快被族人发现。当时天帝正在考验缅巫一族的忠诚,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巨魄、临晓二人看守不利、丢失圣物已然犯下大错,临晓又擅闯御道冒犯天颜。除非曲钥能失而复得,否则为了表明缅巫一族对天帝绝对的忠诚,临晓必须要以谋逆之罪处死。
临晓冤死后,巨魄也因此事受到了牵连,名声一落千丈。他自此离开了缅巫,更名换姓,可对临晓的愧疚却是与日俱增。他暗地里疯狂地寻找妖道横塘,希望有一天能一雪前耻。
横塘再没在世间出现过,于丢失的曲钥一起销声匿迹。巨魄背负着这段沉重的往事,一直走到了现在。
良久众仙方才如梦初醒,原来曲钥竟和巨魄有这样一段渊源。
和妶至此方明白,何以巨魄一开始对泓一那样敌视,何以他进城以后便沉默寡言,何以他对缅巫有特殊的情感。只是他有意也好无意也罢,所说的未必是事情的全部真相,否则零九六也不会拿太阴作这次对决的筹码了。
泓一凝思片刻,道:“三日后,玹璟仙上与巨魄君、楼澈殿下、和妶姑娘便去佛槃岛闯一闯,任零九六再出花招,也要把太阴仙上救出来!至于本君,并非贪生怕死,而是要提前去给零九六布置一出大戏!”
……
和妶坐在幽簧之前,忽然意识到自己许久不曾抚琴了。
本就不娴熟的琴技越发得生疏,琴曲本身的行云流水之感觉荡然无存。
一阵惭愧,刚要罢手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在琴弦上。
“抚琴贵在心中的宁静,妶,这般毛躁可是使不得的。”
和妶不同抬头也知来人是谁,道:“你知道我在担心什么。”
沉粼撩起长袍在她身前坐下,双手抚琴,道:“一人者,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和妶静静聆听琴音,一时出了神。
零九六并未在玩笑,这次佛槃岛不知潜藏了多少凶险之事。巨魄也并未在玩笑,他说话时的语气神情似乎要把往事撕烂嚼碎一般。泓一背负恓元君的血仇,更没有在玩笑,一场群魔乱舞的大戏即将拉开帷幕。
而现在唯一还有心情玩笑的,只有眼前这个男子。
“妶,你此去佛槃岛,我不能在身边保护你,你要懂得保护自己,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知道吗?”
和妶苦笑道:“我知道了。你也要珍重。”
沉粼笑道:“我有什么可珍重的?闲来无事,每次抚琴饮酒,快活得很。”
和妶见他语气中并无自嘲之意,陈恳道:“谢谢你。若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坚持下去。”
沉粼抚了抚她的长发,道:“快去休息一会儿吧。养精蓄锐,也好全力以赴。”
和妶望着他温柔的双眼,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