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妶拢了拢衣裳,又往火炉边蹭了蹭,“没什么,左不过是发呆罢了。”
沉粼见她说得轻淡,眼中却莹然有泪光闪现,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道:“确实。大殿下去了,谁的心里也不好过,你不要为难自己。”
和妶慨然叹道:“我曾经以为我什么都知道,现在却发现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巨魄君他居然一直伪装在身边,我却丝毫不觉,才酿成今日之果。……罢了罢了,逝者已矣,什么都不用追究了。”
沉粼低下头去,“其实也是我的错。我之前有些怀疑,只是零九六的手段实在高明,令人难以琢磨。”
和妶眼睛忽地亮晶晶地盯向沉粼,“如果铜钱红线阵中的人是我,你会像泓一一般以身犯险吗?”
沉粼一怔,随即握住和妶的双手,“你是在怪我在噩巅设下铜钱红线阵?妶,你知道的,与零九六的那场对战中,我也好,泓一也好,都没有选择。”
和妶眼中黯淡半晌,释然道:“罢了,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就好。”
沉粼见她这般可怜的模样,心念一动,“想知道他的样子吗?”
和妶一怔,倏地抬起头来,“谁?”
……
半个时辰后,和妶见到眼前的小茅草房,才明白沉粼的用意所在。
“你的意思是,来……”
沉粼点点头,“还记得关于青瀛的那个传说吗?我想我们应该正式拜访一下参辰公爷。”
篱笆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各式古旧的物件。刻着花纹的小陶罐、五角星状的黑曜石、挂着网的鱼钩……让人有种时光变慢的幻觉。
这正是参辰给自己搭的小院子。院落中琳琅满目,收集有参辰从青瀛各地捡回来的古物,只是前几日那口红木棺材不知去向。
参辰正在院子的一个角落摆弄花草,见二人前来,有些吃惊,“沉粼公子,和妶姑娘,你们怎地来了?”
和妶一拜,不疾不徐道:“公爷,我们是特地来拜访您的。”
参辰倒也不再寒暄,给二人搬来两把竹凳,一边斟着新采的毛叶茶,“我跟我的族人闹翻了,独居这深山中,多是寂寞,今日有二位前来作伴,定是为了青瀛的事情吧。”
和妶与沉粼对望了一眼,道:“不错。噩巅上发生了什么,想必公爷也是清楚的。那日之后,所有参与此事之人都陷入一种莫名的迷乱中,直至今日。”
沉粼慢慢品了一口手边的清茶,诚恳道:“公爷乃是青瀛后人,熟识关于青瀛的一切,想必能为我等指点迷津。”
参辰笑了一笑,“还以为青瀛是片被遗忘之地,没想到这几日这般热闹。本来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你们要是想知道什么,就直说吧。”
和妶一怔,随即与沉粼异口同声道:“青瀛皇子!”
没错。自从上清众神知道青瀛黄钟氏开始,那位英年早逝的二殿下始终萦绕心头。零九六是一个乃年轻之人,熟识青瀛,与青瀛颇有渊源,很难不让人联想到那位二殿下死而化生的可能。
零九六屡屡的杀戮并非没有缘由。如果他真的就是青瀛二殿下,那么零九六的身世便不再是谜,之前他所做的一切也就可以解释了。
参辰见二人这般默契,叹了一声,“我原知道你们会再来相问此事。我也知道你们怀疑些什么,可是青瀛的二殿下绝非你们所想。”
“公爷何以如此肯定呢?”沉粼问道。
“不为别的,”参辰神思渺远,声线也有些飘忽不定,“二殿下在时宽仁待下,常怀慈悲之心,乐施好交,绝非是凉薄无情之人。而你们口中的那公,辣手多谋,杀戮良善,没有半分二殿下的影子。”顿了一顿,欸乃长叹,“其实我又何尝不希望二殿下能够死而复生?”
宽仁待下,常怀慈悲之心。二殿下原来是这样一个人,又怎么可能是屡造杀戮的零九六?
“二殿下在时,与上清羡长公主情投意合,素约有婚姻之好。说起来二殿下还算是天帝的长胥。青瀛素忠于上清,就连后来与披拂的那场大战中,二殿下也是以上清之师挂帅,光明磊落,更无一丝一毫的可隐晦之事啊。即便有复生,又怎会横杀数人,屡屡挑衅于上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