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双铁箍般的手紧紧揽住她的腰,迫使她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那种漆黑,阳光永远无法照明。
“我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吗?”
和妶怔怔瞪着眼睛双腿发颤,然而腰被他紧紧禁锢着丝毫躲避不得。双手抵在他那坚实的怀抱中,这个她曾依偎无数次的怀抱,第一次让人感到如斯的可怕。
她晃了晃灌铅的脑袋,瑟瑟呼出一口气,“你妄想……你想把我变成你实现野心的工具,我就算死,我就算化成灰……你也绝不可能得逞!”
他脸上的笑容更加妖冶,一把把她揽在怀中,温热的双唇抵在她敏感的耳垂上,“哦?我们可以试试。”
和妶内心的惊涛骇浪几乎将她吞没,此刻他的气息打在耳畔,更如电击一般心惊肉跳。她冷得浑身筛糠,就算沉粼此刻要杀了她,手脚软糯的她也无一丝反抗之力。
过了良久沉粼终于放开了她。他的手掌轻抚她湿腻腻的下巴,不疾不徐地为她拨开遮眼的碎发,似乎很满意。和妶不自觉地后退一步,曾经他脸上那令她眷恋至极的干净笑容,如今留给她的只有无尽的恐惧。
“我不会放过你的,我的新娘。”
……
和妶从一云顶出来的时候,发髻散乱失魂落魄,脚步深一脚浅一脚地,仿佛随时都会摔倒。
姻缘仙子心下“咯噔”一声,还以为出了什么岔子,奔过去才发现什么事也没发生。只是面前的这位娘娘目光呆滞神色凄凄,问些什么也不知应声,仿佛已到了崩溃的极点。
花儿草儿见状连忙迎上前去,道:“姑娘今日怕是累了,且先回芳汀去休息吧。”
姻缘仙子一脸疑惑,“从前也没听说啊,哪位娘娘行个礼,就给累成这样?”
回到芳汀和妶一头栽在床榻上,却也未曾闭上眼睛,只是怔怔地淌着泪。一队天兵从新关上了芳汀宫门,重重围守,里面的人又重新陷入囚禁的局面。
芳汀外,醒复前来探望和妶,却被为首的天兵一头拦下,说是没有冥君的命令谁不能擅自入内。
醒复叹了一声,望着厚厚的宫门,一时眼底流露无数复杂的神色。
天边绯红如血的晚霞冉冉飞散,晚雾袅袅,吹得裙摆漾漾,吹得水纹细细……也吹得她的心间痒痒的。
沉粼公子,眸若星河,温润无双,如今又是冥君之身,谁家的女儿见了不会暗生情意呢?
如果芳汀里面的人是自己,那该有多好?
醒复自己心里清楚,自己时常来看和妶,不是为了看她有多落魄,不是为了窥探她的什么秘密,更不是为了所谓的关心,而是为了——多次反复确认自己并不比这个女人差。
多少个日日夜夜,她看见他们琴瑟和鸣、相亲相爱,心里的滋味不言而喻。但她并不是什么卑鄙龌龊、破坏别人的小人,她出身于世代清贵之族,她对自身的预判不允许她弯下来腰来,从别人嘴里抢饭吃。
粼粼落日余晖照亮池塘,醒复漫无目的地徘徊其,塘中水波倒映自己的曼妙的身姿,以及那张美到神魂颠倒的面容。她深知自己的仙资、出身都不逊于宫门内的女子,错只错在叫和妶先遇见了沉粼。
后来她得知沉粼接近和妶、喜欢和妶,不过是为了和妶身上的曜原光,因为和妶便是青瀛小柒的转世。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前世今生令她生出一丝喜悦,虽然他亦不爱自己,但她终于得到了一个与对手公平较量的机会。
谁知披拂的一纸婚书,又将她刚刚燃起的斗志浇灭了。
她摇摇头掸去心中杂乱的念头,可是有一声音却挥之不去:过了大婚之日,她醒复即便如愿以偿,最好的结果也只能是个妾室。永永远远,矮人一头,无法与心中的那个男子比肩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