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是梦,她感觉很真实。她突然想到云暮,那个她认的弟弟,想起云暮那天在院子里跟他道别时的眼神和他口中的那个姐姐,她终于明白了那是为什么。
难怪那天看见云暮哭,她的心也会撕裂般的疼痛,难怪她的眼泪会不受控制的往下掉,因为两个人的血液是一样的,血缘相亲,情感相同。
她想起云暮留给她的那枚玉佩,她一直留在自己身边的,她急忙从枕边的那套衣裳腰间取下玉佩来,拿在手里细细看。
两行泪落下,云暮那日把玉佩给她时,他一个人眼睛湿润,而现在此刻的她是一个人泪如雨下。
她无法想象云暮,面对失忆记不起也认不得自己的姐姐时,心有多疼。她记起来了,这块玉佩是祖母给的,被他不小心打碎了,母后要责罚他,是她,她替自己的弟弟顶罪受罚,没想到这件事他记得这么深,深到一辈子都忘不掉!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零星的记忆慢慢拼凑成一片小小的星空。
她很自责,自责到连呼吸都是厚重的。回想起那天,她将弟弟藏在巷子里,丢他孤独一人等待,而他一直没等到那个说会回去接他的人,那是一个一无所有、孤立于世的孤儿。她要去找他,她要弥补自己犯的错,把属于他的一切都夺回来!
疏禾艰难的从自己的梦里醒来,身心皆很劳累。她从那扇小小的格子窗里望出去,回应她的是不刺眼的暮色!
她知道,此时天还没黑,她静静地躺着,她似乎在等待什么,在犹豫什么......
不,她在酝酿,在心里酝酿,她想酝酿一壶月光煮酒。
她在心里说,“我已经丢下过你一次了,这次,定不会再扔你一个人孤立于世!”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不堪内心煎熬的人,酝酿了一壶浓烈的月光酒。终于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深夜,疏禾从医馆逃走了。
对,她是逃走的,她不敢跟何欢告别,只留下一封信。她没勇气带走孩子,因为她心里那颗复仇的种子在生根发芽,与其让孩子跟着自己受苦,还不如留他在何欢身边,起码保他安然无虞。
临走时,她抚摸孩子的小手,亲吻孩子的额头,心道:“你是一个好孩儿,而我不是一个好娘亲!对不起,孩儿!娘亲要走了,你一定要平安长大,一定要长乐!不要......不要想我!”
“孩儿,你有一个好爹爹,他会很爱很爱,把你留给他,我放心!只可惜我们福浅,不能再相守......”
疏禾背着简单的包裹,从后窗跳下,她看见那匹一直跟着她奔波的马就拴在不远的棚里。轻手轻脚的溜过去牵出马,翻身上马。
一骑绝尘,徒留身后一道尘烟,鞭子挥扬在夜色里,似要摘下远在西北方那颗明亮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