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童愣愣然,连忙到案前置茶,他还用余光偷偷打量着眼前的这位公子。却见他神色从容,举止有礼。
罗大夫率先开口,“日前还寻思着要去拜访宋公子,奈何药堂事忙。”
宋玄不作客套,将怀中的方子递给罗大夫,“罗大夫的心意,小生知晓。今日来此,想请您看看这方子。”
罗大夫眼露疑惑地看了宋玄一眼,将方子拿过,一看便道:“这不是‘四逆汤’的方子么?”
“却也不对,此处的人参和黄芪却是多出的两味药。”他抬头看向宋玄,问道:“宋公子,难道这是……”
宋玄正色道:“您猜得没错,这正是《伤寒论》关于‘四逆汤’的批注。”
罗大夫眼前一亮,“此处添着两味药,有何功?”
宋玄对答道:“寒邪侵入少阴,导致心阳不足,故用‘四逆汤’使阳复厥回。而生附子为君,干姜为臣,炙甘草作佐使,这本是配伍精当。”
“但,生附子与干姜皆是辛热之品,倘若是体虚脉微欲绝者用此方,怕是不能奏效。”
话落,罗大夫捏须颔首,拿起那张药方,沉吟着,“为此,此处添上人参与黄芪,使之益正气,壮脾胃,着实是妙。”
宋玄亦首肯,“不单如何,《伤寒论》当中,对于此方的批注还有三处。”
此话一出,罗大夫按奈不住内心的激动,急切地看着宋玄,“还望宋公子细细告知,老夫感激不尽。”
宋玄也不卖关子,直言道:“若是寒气盛者,可重用附子与干姜,此纯阳之品克破阴寒而复阳气。”
“而下肢浮肿者,则可加一味茯苓与泽泻,但泽泻切不可多服。”
“不错,泽泻多服则目昏。”罗大夫点点头,又看向宋玄,问道:“不知这第三处批注是?”
到了这关头,宋玄亦不故弄玄虚,让对方着急,便道:“如若是患有骨痛缠绵难愈者,可加桂枝、白术以宣痹止痛。”
说罢,宋玄似有遗憾道:“罗大夫,玄目前只想起此方,其他的暂时想不起来,着实惭愧。”
罗大夫连忙站起来,对宋玄一礼,“宋公子大义,罗某佩服,往后宋公子若是有需要罗某的地方,只需你一言。”
宋玄虚虚一扶,道:“罗大夫言重,玄不过是有这际遇,实则不善医术,今日来此,正巧有一事欲请教于你。”
“噢?”罗大夫微微诧异,坐下整衣问道:“宋公子尽管说来,若罗某知晓,定尽数告知。”
宋玄二指合并,抬手指向‘四逆汤’当中的‘干姜’二字,“敢问罗大夫,若是姜与酒同吃,可有不妥之处?”
罗大夫微愣,随即捏须沉吟不语,反倒是站了起来,回到书架上翻找出一本书。
他将书递给宋玄,再道:“《本草》当中有一方,名为六沉八反姜酒烂肺毒方。”
宋玄震惊,打开《本草》,竟真的在书中寻到此方。
“姜酒烂肺。”他反复低语几遍。
“罗大夫,此书可否借我几日?”宋玄离开前,向罗大夫借《本草》。
罗大夫起身送宋玄到门外,忙道,“《本草》乃赵国御太医传下来的医书,又非孤本,即便是送与你也是做得的,何言借。”
宋玄辞过罗大夫后,本欲转向衙门,毕竟衙门一直寻不到许成致命之因,而姜酒烂肺一说亦是可以作为断案的一个方向。
但此时见天色已晚,他只好先回府学,待明日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