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之间,陈子贤立刀,刀剑相交发出一声清脆的嗡鸣,藏峰剑刃上光芒透射而出。
就在此时,军士们没等命令,也想不明白这少年的凭仗是什么,匆匆围过去的脚步声,拔刀声把府邸里的刀剑相交声全部盖了过去。
锃锃锃锃锃,落凡双手握剑,面无表情向前再向前,劈颈斩首割腹,剑剑搅动着劲风,与退役军官陈子贤手中的刀依偎冷酷地互相磨擦拖拉。
当当当当当,在二人身旁……既便那些军中最精锐的军士围上,却丝豪使不上力,落凡离他们的长官太近了。
嘶啦声起,薄袍被切开,刀被震落,腕被斩断,剑的峰呜声中闷哼之声连绵响起,坚硬的石板路,碎了一地,须臾之间落凡劈出了十七剑,而陈子贤挡住了前十六剑。
剑无锋刃,只能是劈。
然后刀剑相交声消失无踪,只剩下风声和军士的无奈惊叹声。
陈子贤摔倒在地,身上满是污泥水渍,苍老黝黑的脸上多了几滴血,胸腹间更是被斩出了无数道口子,破败的衣裳那些布条四处乱伸着,最中间的那道口子极深,一直深到他的骨头里,腑脏中,不停冒着血水和别的颜色的体液。
一把无锋的剑横在他的脖颈上,稍有意动,便可头身分离。
剑虽无锋,但一样可以斩出凌厉的锋芒。
陈子贤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一言不发就大打出手,这名少年究竟是谁?
血水从发间滴落,滴到他额间愁苦的皱纹上,然后自黝黑脸颊上淌过,一双眼睛略有些迷茫。
落凡站立他的身侧,没有言语,架起他的身子,缓慢向门外走去。
那些军士没有人阻挡,一直看着那名少年渐渐远离,却没有一人敢挥刀相向。
走出大门后,落凡没有留下那名长相奇异的退役军官,到门口放下他,几步便散落在巷子深处。
军士们还想有其他动作,那名退役军官挥了挥手,“放他离去,这才是夏候想要的人。”
夏天的雨说来就来,而且越来越大,哗哗击打着地面,水花四溅成雾,视线越来越差,巷墙都快看不清了,落凡扶着一面墙壁,半蹲下来,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
看着自己急剧起伏的胸口,看着胸口处那道极险的刀痕,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没有想到大秦当年一位普通偏将,受重伤退役这么多年后,居然还拥有如此强悍的战斗力。
忽然他抬起头,向右上方望去。
一名中年男子撑着把油纸伞出现在他面前,嚣张的雨水把他身上那件青衫打湿大半,腰间的剑鞘上也满是水珠。正是那位算死草老宋先生,都城里的城下皇帝。
被雨水打湿了青衫,前襟后摆上的颜色有些发深,看上去有些狼狈,但奇妙的是这名中年男子没有丝毫狼狈感觉,撑着油纸伞静静站在这里,看着眼前毫无间断的雨丝,神情从容平静,就像看着满街桃花一地阳光。
落凡仰头看了他片刻,没有说话,继续低下头来整理自己的伤口。
长时间后沉默,中年男子忽然低头望向他,微笑说道:“你不担心。”
落凡蹲在地上回答道:“经历的次数太多了,阁下是什么人我不知道,但看你的样子不会对我有害。”
“哟,你就这么肯定?”
“虽然在此时你出现在这里,但你绝不是夏候府的人。”
“我喜欢你今晚做事的风格,置之死地而后生。”
中年男子话题转的奇快,就像二人眼前淋漓的雨水,渗不透雨伞便顺伞面滑落,从这点可以感觉到此人平日只习惯发布命令,并且不允许下属质疑自己命令。
“我也喜欢。”
“处理得很好。”
“我知道我一直都很好。”
中年男子笑了笑,说道:“你倒是一点都不谦虚。”
落凡低头沉默,看着胸前的伤口问道:“你今天晚上是要去杀人的?”
中年男子感慨回答道:“是啊,天能容我人不能容我,那我只好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