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确曾经太得意了一阵子。”贺旗冷笑着说道:“投资方和新北京报之间的关系并非人人皆知,而七侠五义所揭露出来的事实,也并不会影响新北京报太多部分,人们所能知道的只是一个野心勃勃的老人使用了卑鄙的手段去窃听窥视他的竞争对手,一件水门事件的中国版本而已,投资方身败名裂死不瞑目,而他留下的东西则成为了野心家们代言的喉舌,通过不光彩的贿赂和手段得到的新北京报在那些人的手中,变的面目全非,只不过七侠五义数年来的大名,让许多人一时之间不敢相信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等到局势稳妥之后,新的投资方,再一次的产生了除掉这些人的想法。”
“做叛徒,自古都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我点点头,不禁觉得哭笑不得,用着期盼的眼神看着贺旗,我真是太想听听这所谓的七侠五义,又要用怎样的手段去迎接来自新的投资方的打击。
“丑闻,一个接着一个的丑闻。”贺旗语调冷漠的继续说道:“那些人太过得意,忘记了自己到底是怎样的角色,忘记了别人同样可以用他们对付那个老人的办法对付他们自己,面对着数不清的证据,多数人都选择了沉默的离开,如此之下,双方都不至于撕破了脸面,他们可以保持体面的到那些早就伸出橄榄枝的地方,而新北京报也可以不受影响的继续运营下去,然而,只有余建,面对着那些指控和证据勃然大怒,甚至想要一拍两散,说什么,大不了同归于尽。”
“他不是我们,这种事情,哪里会擅长?”同归于尽这样的话,从来都是属于弱者的,这样的宣言让我十分的不屑,更何况,余建并不是个太有办法的人,或许在他那个圈子里,他可以有很多的手段使用出来,但离开了可以作为发生平台的新北京报,他的那些所谓的手段也只能是说说那么无力而已,正如他曾经说过,发篇稿子,那张家口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他或许真的是个可以化笔为剑的人,然而这一件事却始终需要个存在的大前提,那就是,他的笔,是依托在报纸媒体这个平台之上的,没了这个根基,他能化出的利剑,怕也只是牙签一样伤不到人的东西。
“所以他很干净的被扫地出门了,然后甚至没有读者会留意到他们曾经热爱追捧的七侠五义就如此的消失了在他们热爱的报纸上,只不过当时的圈子里却都听到了关于余建的故事。”贺旗露出一个灿烂愉悦的微笑,缓缓说道:“余建或许从没有想到,他的新任老板是个什么都准备好才会动手的人物,在摊牌之前,就安排好了一切,在媒体这个可以没有任何原则的圈子里,虽然大家可以尽情的去践踏任何的规矩,然而,却始终有些东西是碰不得的,即便是再卑劣的小报记者也会明白,无论无何他都是不能够向官方出卖自己的同行的。”
“这又是个什么道理?”我有些不解,虽然不曾在媒体这个圈子里混过,但想起了,或许圈子都差不多,更何况,江湖道本来就是个黑到了家的地方,在这里,发生什么都不会让人太过愕然,这里拥有着背叛出卖等等一切可以想得到的卑鄙行径,内外勾结,把兄弟卖给警察更是司空见惯,既然在江湖道里可以有的东西,为什么又不能在媒体这个差不多黑的地方有?
“因为在这个圈子里,所有的人总会有那么一两次忍不住去评论这个国家的所作所为,他们固然已经失去了前辈们的荣誉感,但却始终想要重现当年大记者们点评江山凭着纸笔就能纵横天下傲视王侯的辉煌,而拥有着无上自由的外国同行们更加让他们想要去挣脱套在身上的枷锁,新闻媒体这个职业,从它诞生之初,就带着自由的翅膀,每个进入这个圈子的人,都向往着这双翅膀,而愈发缩进的枷锁还有那种敢怒不敢言的羞辱,让他们总会忍不住利用一切的机会去反抗。”
贺旗眯着眼睛长叹道:“如果没有我们,或许,第一个站起来的,就是他们之中的某个人,他们始终都在试图反抗些什么,他们中的每个人都曾经努力反抗过,所以,他们始终站在官方的对立面,哪怕是最拙劣的记者也不会把同行卖给那些人,因为他们明白,总有一天,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他们自己的身上,他们要保护的,其实不是别人,而正是自己,然而,余建,却早已经习惯了和他所谓的朋友交换些什么,而新的投资方,正是利用这一点,安排了曹仁杰,这个迫不及待想要寻找一条出头之路的女人,去揭露那些上层见不得光的事情,而恰如其时的,那些上层之中的,余建所谓的朋友,想要交换一下关于这件事的内幕,而余建,就是这样被所有的人所唾弃,没有人肯再去相信他什么。”
“那个曹仁杰,似乎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曹仁杰这个名字,让我一下子想起了当时和张波在一起找到的许多资料,而如今的新北京报屹立不倒,似乎和这个女人也有很大的关系,贺旗曾经说过,要用不断的丑闻去谋划这个局面,然而,当年曹仁杰的许多做法,却隐隐的让我觉得这件事似乎并没有听起来那样简单,那个女人,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却始终没有出过问题,怕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所以,需要那些人。”贺旗看了一眼坐在后面发愣的张高照,淡淡的笑道:“虽然并没有什么太精彩的表现,但好的演员并不需要是好的导演,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兼顾很多角色,做好他要做的,那就够了。”
“你很看重他?”我有些疑惑的看着贺旗,说道:“你刚才说,你们相处的不错?”
“并不算好。”贺旗笑了笑,摇摇头说道:“你也看得出来,他开始对我并不算友好,最近虽然客气了许多,只不过换成其他什么人,似乎也应该是一样的,但凡有求于人的时候,总不能板着脸吧?”
“可你却说相处的不错。”我重重的重复道:“可你现在又在说并不算好,你到底在说什么?”
“他有着想要守护的东西,就这样,足够了。”贺旗认真的看着我说道:“我们这些人,之所以走到一起,不过就是为了守护各自看重的东西罢了,这东西可以是自己的一点小爱好,也可以是珍重的人,但不管是什么样东西,我们走在了一起,然后就能守护这个天下,这,是我所看重的,即便是他那个样子,我都不会觉得过分什么,我看重的也只是他会不会想要守护些什么,而事实也证明,他不仅是在守护着,而且,是在守护着最宝贵的东西。”
“可我总觉得他言不由衷。”想起张高照关于他弄来的那些钱的去向的回答,我就皱起了眉头,说道:“他似乎更在乎他的那些兄弟,如果真的想要解决家里的问题,拿出些积蓄来总是可以的。”
“他的那些兄弟?”贺旗突然好笑了起来,摇头说道:“你难道没有听那些乡人在打听吗,都是在问小六小三过的怎么样,他的那些兄弟,就是那些乡人打听的家人,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每一家都在想着办法筹钱,他把钱分给兄弟们,还不是一样回到了这里,总不能家里需要钱的时候,做儿子的却束手无策一分钱都拿不出来吧?他并非言不由衷,而是,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件事,更何况,我早就告诉过他,要做的像一点,至少,让余建觉得,我们,并不是太相处的了,只有这样,他才会更加放心,他才会更加得意,他才会觉得,这一切,始终在他的手中掌控着,所以,我们相处的的确是不错,只不过看起来不是这个样子而已。”
“你是个真正的混蛋。”我愣了一下,不由的无奈到了极点,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么一句话能回答贺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