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个镜片罢了,这东西也是好做。”妙哉笑着解释道,张怀安百思不得其解,按理来说,这忽悠悠崔北京可是认识的,又在上面吃过极大的苦头,给他十个胆子他都不会去碰的,可为什么就能找到指纹呢?想不明白,那也没什么,问妙哉就是了,这样的事情,多学学没有坏处。
“镜片?”张怀安瞪着妙哉手里那片薄膜,实在不明白这东西怎么就能做出指纹来了。
“原来没有做这行的时候,上过几年班,人懒散惯了,突然要朝九晚五,总有些不习惯,可上面又管的严,每月总要被扣去许多薪水,久而久之,就得了这个办法,只要用泥膜印了指纹,就能用高分子材料复制出来,这样的事情,并不算太困难,科技总在进步,不是吗?”
“高,实在是高!”张怀安张大了嘴吧,半晌才竖起大拇指,摇头晃脑的说道:“这崔北京遇到你可算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了,现在进去了,看谁还敢带头闹事,出来一个我灭一个!”
“如你所愿,他已经变成了你想要的人。”送走了张怀安之后,妙哉叹了口气,对着僧房中那尊笑容有些诡异的菩萨低声说道。
“白木,你错了,黑暗从来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它潜伏在光明照耀不到的地方,追寻着灵魂堕落的气息,伺机而动,你我所做的,并不是改变,只是将这种子种下去,让他心中的黑暗滋养这种子化作苍天的巨木而已,宿命是无法改变的,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改变它到来的方式,正如张怀安一般,他生来如此,从未改变,今天的他,和昨日的他,并没有什么区别,我们,只是让这改变来的更早一点而已!”菩萨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入了黑暗,一扇门从菩萨身后开启,黑暗中道士的脸上,却有着阳光一般的笑容。
“有时候我总希望,这一天永远不要到来,哪怕,是晚一点也好。”妙哉低着头,喃喃的说道。
“使徒是这样的一群人,他们行走在这个世间,以黑暗的名义召唤光明,以恶魔的笛声诱惑灵魂,他们把这世间变成铁与火的地狱,然后化身为白云沧海,把光明和希望带给绝望中的人们,不约而亲,不谋而信,一心同功,死不旋踵,那个人曾经这样说过,可我却是不信的,因为我知道,每个人都在守护着自己的世界,这世界容不得任何的玷污,即便是光明皇帝这样的人。你们选择跟随我,不过是想要得到这毁灭世间的力量去守护而已,只是,你又在守护着什么呢?”道士点亮了烛火,如豆的烛光照耀了一方世界,昏黄的烛火中,道士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收敛起来,轻声问道。
“守护吗?”妙哉自嘲的摇了摇头,惨然的低声道:“我曾经想要守护给我这个世界的他们,可是,我却没有力量,当一切到来之时,我唯一能做的,只是像个没用的孩子一样哭泣,醒过来的时候,我恨这个世界,恨那些冷漠的人们,想要和这个世界一起灭亡,是你救了我,我活着,不过是为了报答你罢了,正像马成空一样,这样的恩情,是用一辈子也还不完的,你说的没有错,我们这些使徒,徒有虚名罢了,吹着笛子走来的,永远都只是你。”
“那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难道,你无动于衷吗?”道士长叹一声,问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妙哉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喃喃的说道:“没有救的,弱者永远都只是弱者,你这样做,根本就没有意义,你不该救我的,我没有资格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从我们离开南京以来,因为你活下来的人,有七十二个,这样的事情,难道也不值得你活着吗?他们本该在痛苦和绝望中离开这个世界,因为你,他们有了希望,看到了光明,这样的努力,难道一文不值吗,使徒其实是很简单的人,他们来到这个世间,不是为了毁灭,而是为了守护,每个人都有想要守护的东西,有些人想要守护自己身后的亲人,有些人则是在为莫不相识的人而守护,于是,他们走到一起,来守护这个世界,他们的名字就叫做使徒,他们守护这天下的弱者,然后带领弱者一起去守护这个世界,使徒可以是你,可以是我,也可以是那些苦苦挣扎的弱者,只要他们有想要守护的东西,那么,他们便是使徒,光明皇帝亦是如此。”
“为了守护把他们推向地狱吗?”
“如果不是那样,他们不会明白,自己到底在守护着什么,更不会去守护这个世界,能够守护弱者的,不是使徒,不是光明皇帝,只有他们自己而已。”道士淡淡的说了一句,隐入了菩萨身后的小门,妙哉愣了许久,抬起头来的时候,只听见道士低沉而又悲怆的歌声从门后传来:“问天何寿?问地何极?人生几何?生何欢?老何惧?死何苦?情为何物?人世何苦?苍生何辜?”
苍生何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