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都是焦炭厂的,看着少萌长大的,她要出来作证,谁也没有办法说什么。”宁少城愁眉苦脸的叹息一声,说道:“关键还是他后面有人,这司法口的领导都和他熟,钱不知道收了多少,连档案都能改了,要是没人就好了。”
“听说那个宋江有个舅舅是法院的院长?”贺旗微微一笑,并没有对此多做评论,反而问道。
“也不是亲舅舅,认的。”宁少城做公务员自然明白体制里的事情,就解释道:“宋池是个外来户,这几年才发起来的,开始没人理他,后来他那小子运气好,咱们这边王院长的闺女出了车祸,给那小子看见了,发了回善心,送到了医院,两家这才攀了关系,宋江就干脆认了王院长当舅舅,开始是想认干爹来的,可人家不同意,说认干爹腐败,就认了舅舅。”
“看来大家之所以肯帮他,还是因为这个干舅舅啊。”贺旗笑道。
“听说两家也没什么来往啊,就是开始的的时候,王院长给宋池引见了不少领导,到了后来反倒是他们没什么走动了,这些司法口的领导和宋池称兄道弟的,有人说宋池就是个白眼狼,过河拆桥!”宁少城摇摇头,说道。
“如果真的是这样,宋江也不会说他舅舅是院长了,如果说认识公安局的局长,书记,或者市里的某个领导,效果应该更好一些,如果真的没有了来往,即便是报出那个院长舅舅的名字,警察也不会理他的,可见王院长和宋池并不是断了来往,而是做的更加隐蔽,做官做到一定程度上,就要避险,宋江救下王院长的女儿的时候,王院长出于感激,一时心软或许就答应了宋江,但之后肯定会明白,这种干亲关系对自己的影响是极坏的,况且宋池做的是房地产生意,这种商人最容易出事,一旦出事,不管到底有没有私下的交易,仅凭干舅舅这个称呼,王院长就扯不清关系,所以,关键还在这个王院长,只要王院长不去管这个便宜外甥,其他人也不会管的。”
“还有一点。”朱九九补充道:“如果宋池真的有所依仗,就不会去找什么证人,这说明他自己也明白,他所谓的关系并不可靠,或者说,王院长对这件事的态度也很模糊,并不打算帮他太多,如果不是这样,只要简单的表个态,就能把这件案子定性,一个法院的院长,是不会做出倒打一耙这种蠢事的,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息事宁人,可见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宋池在后面操作,并没有太多王院长的影子。”
“那我们去告他不就行了,王院长要是不管,那把握就大多了,实在不行,就去找媒体曝光,我还不信就告不倒他!”宁少城突然有一种云开雾散的感觉,激动的说道。
“没用的,这是在打脸,对于事实并没有任何积极的作用,这种打脸只会让这个案子从冤案变成铁案。”贺旗淡淡的望着这个似乎并没有考虑自己前途的男人,三十多岁的年龄在体制里却还有一颗公正的心,这让贺旗有些惊讶,但同时也在叹息,如果真的这样做了,宁少城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被逐出体制,常年在体制中生活的人如果离开这个环境,只会变的一无是处,没用人会用一个没有用的人,即便是做文员,都太差劲了一点,体制会将才华抹灭,时间会将智慧无用,博弈所要付出的惨重代价,或许这个忧心忡忡的男人并不曾放在心中,但贺旗却希望这种人可以带着光明走的更远一点,至少,他会做的比大多数人好。
“那要怎么办,可不能算了!”宁少城叫道。
“每个游戏都是有规则的,只要掌握了规则,就占据了主动,没有人是弱者,只不过他们不明白这个游戏的规则罢了。”贺旗笑了笑,缓缓的说道:“这个国家的法制是这样建设的:先制定无数法律,然后制定无数精密的程序,然后制定无数实施细则,然后制定无数司法解释,最后……由领导决定案子输赢。”
“是要从王院长那里下手?”宁少城拧拧眉头,疑惑的说道:“可这种人并不是那么容易见的,就算是见到了,也不见得会帮忙,这些年跪在法院门口喊冤的人可多了,都没什么结果,走关系,那怕也比不上宋池这些年的经营。”
“你觉得宋江是个什么样的人?”贺旗笑笑,突然问道。
“是个小畜生!”宁少城咬牙切齿的说道:“在茂名他也算是一害,糟蹋了不少姑娘不说,隔三差五就砸这个,砸那个的,劣迹斑斑,偏偏每次都能让他爸爸摆平了。”
“这样的人会去见义勇为吗?”贺旗冷笑着问道。
“你是说,你是说…”宁少城被自己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大胆想法吓了一跳。
朱九九直截了当的帮宁少城说了出来:“所谓的救人只不过是宋池的设计,那时候他有求于王院长,就做了个局,让王院长欠他个人情,接着这个机会,才有今天的他,但奇怪的是,宋池这一次的做法太过愚蠢,这种白痴,似乎根本不会想到用那种办法去接近王院长。”
“那我们去告诉王院长?”宁少城喃喃的问道。
“没有证据他是不会信的,这只是推测,毫无根据但符合事实的推测,我的意思是,既然宋池可以用这个办法去接近王院长,我们也可以。”一丝微笑浮上了贺旗的脸颊,一侧的朱九九忍不住开始同情起那个宋池来了,被贺旗看上了,十有八九要倒个大霉。
“可这要时间。”宁少城迟疑道。
“答应他们,我们需要时间,少萌也需要钱。”贺旗斩钉截铁的说道。
“难道就这么算了吗?”宁少城犹豫片刻,紧紧的盯着贺旗的眼睛,说道:“可我又怎么能相信你不是宋家派来的说客呢?”
“哥,他们帮了我大忙,信他们吧!”倒霉的宁少阳终于满头大汗的走进了病房,手里还攥着那干瘦司机给他开的一张似乎是自家打印出来的假发票。
“我们需要时间去做一点事情,同时,还需要宋家安静一点,不要碍手碍脚。”贺旗冲着宁少阳点点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