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出了点事,伤了几个人,都在闹呢,经理什么的都躲起来了,这些人还告到了市里面,煤监局这才派人来封了矿,也就是做做样子,拿点钱堵了他们的嘴就没事了,本来是有两个在这边看着的,可经不住那些人天天来闹啊,还有一个给打的住了院,大家都不敢过来,我胆子大,就接了这个差事。”
“不过几天时间,能堵得住他们的嘴吗?你们这一开门,他们还不是继续来闹,这矿上的事故可是最麻烦了,我们这几年也不知道见了多少,都是纠缠不清的,你们老板又是用了什么法子?”朱九九装模作样的问道,李兴旺给他们的那份东西她也仔细的看过了,矿难这个是谁都没办法的,问题就出在赔偿上,王有才一个人才给五千,这点钱买棺材都不怎么够,所以就闹了起来,可如今这男人却说已经用钱堵住了他们的嘴,这和李兴旺说的又是不一样了,李兴旺嘴里的王有才可是个一毛不拔的。
“一个人五万,还堵不住啊?”男人吃惊的望着朱九九,然后说道:“也就咱们王老板这么好心,别的地方给个千把块就是积德了。”
“怎么这么多?原来王有才不是才给几千块钱吗?”朱九九皱着眉头问道。
“原来是原来啊,王老板这几年吃斋念佛,人好的不得了。”男人干干的笑道,显然也没有预料到这两个来客对自家老板居然是知根知底。
“怕是省里那位下来的时候告了御状了吧,那一位前几天才在省里强调了安全生产,一到茂名就碰上这种事情,王有才的运气当真是差的可以。”贺旗笑笑,直截了当的说道。
“哎呀,就是啊,倒霉的要死,给那几个人告了状,不就是砸断了胳膊腿吗,又没死人,往年死了人也就几千块钱,他们自己愿意下井,我们还能拦着他吗?不过是伤了手脚,断上几根骨头,就敢要这个天价,往常死个人也不值这五万块钱啊。”男人义愤填膺的说道。
“你难道不下井吗?”朱九九愕然的望着这个脏兮兮的男人,看着他的打扮也是个矿工,可这心里似乎根本没有一个矿工的觉悟,说来说去,怎么听都像是个出卖同志的狗腿子。
“我也下啊,但我不往容易出事的地方跑啊,我就在井边上点个数就行了,一个月也不少拿钱!”男人得意洋洋的说道。
“这镇上住的都是些本地人吗,也有不少外来务工的吧?”贺旗笑了笑,突然问道。
“有啊,我就是河北的啊,广东人可不干这个,人家都去赚钱了,也就外边来的能吃苦下力。”
“那好,晚点我和王老板联系,谢了啊。”贺旗笑笑,给朱九九使了个眼神,两个人就慢慢的往镇外走去,打上一辆车,绕了一圈,又钻回了青阳镇。
“你不是要去给煤监局火上添油吗,怎么又回来了?”朱九九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道。
“因为油就在这里啊。”虽然是笑着的语气,但贺旗的脸上却挂满了冰霜,这让朱九九心里一凛,顺着贺旗刀锋一般的目光望去,然而映入眼帘的却只是几间再普通不过的民居,唯一奇怪的是在这酷热的六月,几间民居并没有像其他地方一般,将窗户开启,散去房内的热气,而是用厚重的窗帘将门窗紧紧的遮掩,如果不是院落中依稀可见的几件滴着水的衣服,朱九九几乎要认定,这是几间空房了。
“你发现了什么?”即便是透着古怪,可朱九九还是有些不明白,贺旗怎么会找到这个地方。
“听说过赶尸人吗?”贺旗冷笑一声,问道。
“湘西赶尸,这只是里的东西吧?”朱九九疑问道。
“在山西,还有一种人,在我们这个圈子里,被叫做赶尸人,想不到在这里,居然会有幸碰上他们。”
“山西哪有什么赶尸人,煤老板倒是满地都是。”朱九九见贺旗的脸色极其难看,有些胆战心惊的小声喃喃道。
“赶的自然不是尸了。”贺旗叹了口气,说道:“挖矿是个极其危险的的工作,一旦有了事故,就是无穷无尽的麻烦,轻的不过是赔些钱,威逼利诱一番息事宁人,重的就会被捅到天上,上上下下都要跟着倒霉,所以有些煤老板就打起了工人的主意,从外地蛇头手里买来些智障,这些人极其听话,即便出了事故,也不用担心有人上门闹事,起先还只是个别人的行为,到了后来,就有了专门做这个生意的人,外面只当他们是普通的人贩子,可在圈子里却叫他们赶尸人,一方面是说这些人手里的智障就像湘西赶尸人身后的尸体一般,任他们驱使,另一方面则是说这些智障迟早有一天会落个不得好死,即便苟延残喘的活着,也不过是行尸走肉,和死尸没有什么区别。”
“你是说,你是说这里也有!”朱九九瞪大了眼睛,愤怒而又难以置信的问道。
“刚才和那个家伙说话的时候,看到了两个人被带进了这里,都是傻傻痴痴,怕就是这样了,然而这数量太少,我想他们并不只赶尸这么简单。”贺旗沉声说道:“在赶尸人中,还有一种人,他们手里只有一二个人,游走在全国各地,手上沾满了血腥。”
“用,用,这些智障的死骗取赔款?”朱九九猛的想到了一个让她浑身冰冷的可能,结结巴巴的说道。
“没错,下井的时候制造一场事故,就能拿到相应的赔款,这些人使用虚假的身份,以受害者亲属的名义出面,只要将事情闹大了,就能拿到金额不等的赔款,这次青阳赔款的事情想必是被他们听说了,这才眼巴巴的赶过来捞上一笔。”
“他们就是我们的油?要怎么做?”朱九九皱着眉头,冷冷的问道,如果真的如她所猜想的那样,贺旗怕是要借着这个机会用几条人命来逼煤监局就范,这让她感到愤怒。
“已经出过一次事了,总要过些日子才好故技重施,这几日就先送他们个好处享受享受吧。”望着朱九九寒芒毕露的一双秀目,贺旗笑了笑,说道:“只是个游戏,狗咬狗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