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手抚了抚小鱼儿后背,待他睡了过去才问简容:“小鱼儿为什么不愿意上学了,可是谁欺负他了?你也知道本君并非什么善良的神仙,若是有谁欺负他,我必定要还回来的,就算不揍那欺负他的娃娃,也要揍那娃娃的爹娘。”
简容转了转手中的扇子,笑道:“即便是方才他喊你父君,我也不太信这是你的儿子。可是此刻我倒是信了,你这般凛冽的神色,旁的娃娃的爹娘看到,约莫着不用你动手便要吓个半死。”眯眼看了看这流云,又看了看我,接着道,“没人欺负孟鱼小朋友,但是你作为他爹,应当知道,没注意道他……”他一副使劲憋住不让自己笑出声的模样,“没注意到你家孩子不喜欢穿衣裳么?若是太学宫里全是男孩子也就算了,但毕竟还有那么多女娃娃在呢不是。”
我一僵,脸色大概不太好看:“本君……本君给他穿好了衣裳才送他去太学宫的。”
简容又扶额,大概有些头疼:“是,玄君大人给他穿好了衣裳。但是你没有嘱咐他不准他脱衣裳罢……”
本君忽然也有些头疼:“……所以孟鱼他在同学面前脱了衣裳?”
他摆了摆手:“那倒不是……他看到了太学宫的荷花池子,便两眼放光,蹭蹭蹭跑过去,脱了衣裳化成原身就往里跳,同学……同学们都没有撵上他……不过你也晓得,在化成原身之前,孟鱼他没穿衣裳的模样,怕是叫同学们看到了眼里,你心里有个准备。”
本君心里倒不知该有个什么准备。
他抬手想拍一拍我的肩膀,许是见我面色不善又把手缩了回去,摆出十分有经验的样子同我道:“这养娃娃便如同栽树苗,一些杂枝得修剪,要么它长不高,成不了栋梁;但又不能修得过了,要么它就不长了。这事情你好生处理,别给孟鱼留下心理阴影。”
我看了他一眼,道:“没有你想得这么麻烦,他听话得很,本君不叫他做的事,他向来不做。这次错在本君,我未曾嘱咐稳妥。”
说罢转身抱着孟鱼乘云要走。
简容也乘云追上来,道理一套一套的:“我跟你说,不能过分溺爱孩子。”
见我不说话,又看了看孟鱼道:“却说你家这小娃娃原身是银鱼,这银鱼漂亮得很,是随你还是随他娘亲?”
这句话叫本君蓦地一怔,顿了脚步,看了看他。
“你这副疑惑模样,莫不是不晓得?你不会以为小孩子生下来都是鱼罢?”简容吃惊道。
“不是。”我自然知道小孩子生下来不都是鱼,但是我从来不知道素书原身是鱼。
而素书原身是鱼这件事情,叫我心里剧烈一抽搐,紧接着有针刺一样的疼。我觉得哪里不对,可又想不明白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只是心里愈发不安,愈发焦躁。
便是在这时,简容又说了一件事,这件事,叫我震惊不已。
“有一桩事,你这一万多年不出玄魄宫大概不知道,”他顿了顿,抬头朝三十五天看了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但是,毕竟当年,你我也都曾欠过良玉神君,既然我知道了,那应当也该告诉你,叫你心安一些。这件事,便是——三年前,良玉神君她活过来了。”
云头莽莽向前。
这个消息落入耳中,若怀里不是抱着小鱼儿,本君大概早已身形不稳、震惊得从云头上落下去,我听自己颤抖的声音混入这呼呼风响:“你……你方才说什么?”
简容低头,理了理衣袖让自己保持镇静:“我说良玉神君活过来了。”
“你……你见过她么?你确定她回来了么?”
“你这副震惊的形容,同我当初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是差不多的,长宁她当日闻得良玉复活激动地落了泪。饶是一万多年过去,大家却未曾有一刻对她忘怀。”又摇摇头道,“我不曾见过,毕竟当年她应的那一桩是场灰飞烟灭的大劫,许是还没有痊愈,长诀天尊也不太想让旁人看的。不过……你又同我们不一样,你到底是曾铭心刻骨喜欢过她的那一个,如今她回来了,玄君大人若是执念深重一定要去探望良玉神君,凭你这身手,旁人应当是不能拦住你的。”此番话话音落定,简容便挥了挥衣袖,掉头走了。
可他说的那句话当真叫我想了很久。
玄君大人若是执念深重一定要去探望良玉神君,旁人应当是不能拦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