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她头上那紫色头巾就会迎风飘呀飘呀,一直飘到身后这个少年郎心里。当她唱完时总是会回过头来,略带羞怯地甜甜的一笑。
太阳完全出来了,毫不吝啬地把光芒照耀水面。渔家女儿把渔网从手中撒出,落到水面上,泛起点点银色的鳞光。这光反射回到她年轻的脸上,那份洒脱和从容,是一种骄傲。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到了吃饭的时候,两人就在船尾生火做饭。鲫鱼炖蛋、荷包鲫鱼、粉蒸鲫鱼、鲫鱼萝卜汤、糖醋鲤鱼、红烧鳊鱼、鲢鱼豆腐、水煮财鱼、醋溜青雨、糍粑家鱼……燕子总是可以做出不同的花样。
吃饱喝足了,李勇刚就会击节而歌。有时用手拍着桌子,有时用筷子击碗,有时用酒瓶敲桶,那叫一个豪气干云啊。每当这个时候,燕子就会一边洗碗,一边回过头看着他。眼里流淌的,全是爱意。
三个月后,武医对李勇刚说:好了,只能这样了,至于能不能恢复,恢复的怎么样就看你造化了。
正好这时李勇刚的父母打来电话,告诉他在城里某机械厂给他找了份工作。回城那天,燕子把他送了很远很远。背着背包的李勇刚没有回头,他怕看到燕子眼里强忍着没有掉下来的泪光。他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燕子,我是个男人,我不能空手来你家提亲。等我一年,就一年,我攒点钱就来你家。”
李勇刚没能实现自己的诺言。回城后不到半年,由于大改制,厂里经济效益不好,李勇刚才就业就失业了。心若在梦就在,李勇刚去了南方打工。临走前他默默地对自己说:“燕子,我去打工攒点钱一定回来娶你。”
李勇刚还是没能实现自己的诺言。到了南方后,高强度的工作压力和快节奏的生活,让他根本无暇顾及去想其它任何事。大城市的钢筋水泥丛林不仅让人迷失,更让人变得漠然。
李勇刚变得越来越冷漠,不仅对别人,也对自己。把那个青春热血的自己弄丢的同时,也丢掉了他的桃花仙子。于是,慢慢,慢慢地和家乡的一些人断了联系。不稳定的奔波,加上电话和住址的不断变换,和燕子也失联了。
后来,他结婚了。
十几年后的一天,李勇刚终于还清了所有房贷,也买了车,志得意满地带着妻子孩子回到老家过年。
有天早上妻子提出要去庙里烧香,因为要表示心诚,所以步行。
路过机械厂门口,他看到了一个早已过时的头巾。
那头巾因为多次的洗呈现是灰白色,只能依稀的感觉到那原来应该是紫色的。
顺着头巾,看到一个少妇的背影。她坐在早餐摊上,正喂着身边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吃豆腐脑。
人真的有第六感的。那少妇可能感觉到有人在身后注视她,扭过头朝这方向看过来。
几乎同一个时间,李勇刚把围巾拉到了鼻子,低着头走开---留下无比唏嘘的背影。
。。。。。。。。
故事写完了。
陆路提起笔,翻回第一页稿纸,写上了《梦里水乡》四个字。
这时他突然感觉自己脸上凉凉的,伸手摸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泪已成行。
“各位旅客你们好,本次列车的终点站已经到达。请您拿好自己的行李物品,在此站下车……”列车上的播音把陆路拉回了现实。
炫目的阳光刺得他眼睛发疼,未来又有些什么在等着我?我的梦里水乡在哪里?如果能让我遇到,会不会和李勇刚一样,把它弄丢了?
陆路摇摇头,跟上前面两个老人的脚步,快速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