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说着,一鞭子就抽了过来。朝汐没有躲,那鞭子顿时抽在她的身上,皮开肉绽。
鞭子抽在身上泄了力,朝汐忍着疼,顺势紧紧攥住。
“来吧!垫背的!”朝汐冲那丑陋男子咧嘴一笑,扯着鞭子一纵身跳下悬崖。
速度太快了,手持鞭子的男子又离她很近,根本反应不及,而且也没想到这么个小丫头居然毫无犹豫,就这么跳了崖?
“啊……”男子一声惨叫,悲催地被带了下去。
惨叫声响彻竹林,可……却只有那名男子的惨叫声。
朝汐站在半山腰上突出来的圆石上舒了口气。幸亏他使得是鞭子,幸亏下来的时候挂在树上了,幸亏她抓着鞭子一荡就跳到这圆台上了,幸亏那树不结实……
“这也是个倒霉催的!”朝汐望着山崖之下说道。
这话刚说完,就觉得脚下一动,朝汐眼神一怔,面带绝望。
不是吧……
巨石早在近日的绵绵细雨中松动,今日朝汐卯足了劲儿这么一跳,原本就松软的泥土瞬间坍塌,巨石猛地下坠。
“啊……”
朝汐掉落山崖。
睁着眼,却仿佛已看不到任何东西,只能感到耳边呼呼的风声,如针般坚硬的风,仿佛要把耳膜穿破。
山丘顶上冷风阵阵,一先生持剑缓步而来。
竹林之内云烟氤氲,竹叶尖儿上挂着滴滴水珠,随着阵阵冷风抖动下来,空气很静,静得只能听见呼呼风声。
也不知是从哪儿而来的飓风,宛如破竹之势,从竹林而来,往这山丘顶上而去。
飓风吹倒了挂着水珠的竹子,吹散了竹林中的浓雾,吹开了山丘顶上魔宗之人的面具,吹飞了一先生长衫下摆的泥泞。
也不知这是不是幻觉,朝汐在山崖坠落,极速下坠之时,她望着山丘之顶,悬崖边上,一名老者身着白衣,须发皆白,身旁跟着一名年轻男子,穿蓝色长衫,持一把纸伞。
再之后,朝汐眼前一黑,濒死感将她彻底吞噬。
人在临死前的一瞬间,脑子里会飞快地闪过很多乱七八糟的画面。
比如,长竹村外满山的翠竹,院落里那颗甜甜的杏树。比如,裘老头腰间旧旧的酒葫芦,还有小六子和岳天虎。比如,那个多年来梦中出现的布衣郎,和十年前破门而来的每一个人的长相。
仿佛这一生都未能拨开眼前的大雾,儿时无用,长大无用,直到死了,也没有丝毫的改变与用处。
她突然想起了九方钦天府里,那个她并没有享受过多少亲情温暖的原生家庭中。她是庶女,娘一出生就死了,爹还嫌弃她,那位钦天监夫人,她的“母亲”到死都在骂她,说她是灾星,害了他们一家人。
八年过去了,朝汐其实很少想起过去在钦天府的事了。
可是,想忘,却也是忘不了。
世人谁真的想死,只不过是没有找到机会活罢了。
……
雨季多愁,长竹村外巨大的枯树在这时落时止的纷纷细雨中长出了百年来第一片绿叶,小小的叶子在枝桠上悄悄长着,仿佛在回馈这场春雨的滋养,又或者是在回馈那个终日拿着水瓢而来的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