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好样貌,身着男子装扮,便是雌雄莫辩的潘安重生、宋玉转世,但若换了女儿装,一定是一位流香溢艳的绝色佳人!
焦长亭神色自然,想是平日被人打量惯了,反衬得这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们成了孤陋寡闻之辈。
路仁甲轻咳一声,敛容正色端起架子,刚要发话,就见曹平一脸春风地迎了上去。
“哎呀焦公子,快快免礼!本官一进衢州,便听说了公子的威名,今日能得一见,实在是三生有幸、相见恨晚,啊,哈哈哈……”
众人一愣,纷纷跟着站起,不少人面露尬色。
路仁甲十分不悦:不过是个商户之子,哪里承受得起众人这一站?嗐,这曹平在焦长亭面前自降身份、折节下交,连累得自己也颜面无光!
焦长亭将路仁甲的神色看在眼里,心中好笑,面上只不动声色。
寒暄过后,曹平迫不及待地道:“本官听闻,今日开赌樗蒲,焦公子又是五木皆卢、大获全胜啊!”
“不敢!即便老子在世,也不可能每一把都是卢雉。不过,长亭玩樗蒲,手下一向是贵采,倒还从未出过杂采。”
吹牛!
在场之人多少都玩过樗蒲,一听焦长亭之言,都露出质疑之色:博戏以天意为大,手上功夫再巧,也没有每一把儿都是贵采的。
曹平却听得双眼炯炯放光:“公子可否为本官展示一二?”
焦长亭慨然应允,赌坊老板连忙殷勤地送上早已备好的五木。
所谓樗蒲,只因这种博戏中用的骰子是用樗木制成,且五枚一组,故又称“五木之戏”。
那骰子两头圆锐、中间平广,好似一枚压扁的杏仁。
每枚骰子正面涂黑,画有牛犊,反面涂白,画有雉鸡。
行赌之时,五木同时掷出,若朝天一面皆为黑,称为“卢”,乃最高采;若四黑一白,称为“雉”,是仅次于“卢”的好采。
博戏之人常常一边抛掷、一边吆喝,此即为“呼卢喝雉”。
其余三黑二白、二黑三白、一黑四白、五枚全白,分别称作“枭、犊、塞、白”。
但今日焦长亭开赌的樗蒲,在卢雉之外,还要计算点数。
五个骰子的黑面中只两枚画上牛犊,五个白面中也只两枚画上雉鸡,如此,便有黑、白、犊、雉四种图案。
全黑为“卢”,得采十六;二雉三黑为“雉”,得采十四;二犊三白为“犊”,得采十;全白为“白”,得采八,此四采皆为“贵采”。
只见焦长亭信手拿过五木,刚要抛掷,眼角余光瞥到路仁甲,一时促狭心起。
“赌桌上没彩头,有什么趣儿?何况,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长亭不敢与曹大人对赌,不如……”
他一挑长眉,看向路仁甲道:“不知刺史大人可否赏长亭一个面子?”
路仁甲心中大骂:姓焦的把本官这一州之长当成大街上卖杂耍的了?
无奈,曹平在一旁虎视眈眈,他只好竭力装出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问道:“赌什么?”
“听闻,大人欲建一座节义祠,以彰地方教化。若长亭输了,今日在六合赌坊所赢万金,除了方才散与赌友们约四百两,其余共九千六百两黄金,长亭愿悉数送与大人,就当是我为衢州百姓做的一点儿小事吧!”
近一万两黄金,说送就送了?
众人哗然,都有些亢奋起来。
路仁甲却头皮一紧:“若是本官输了呢?”
焦长亭上下打量着他,目光落在他腰间,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大人今日佩戴的这枚和田闲章,玉质温润、朴拙大方,似是旧朝古物。若大人输了,可愿割爱、送与长亭?”
“刷”一下,众人的目光都看向路仁甲。
路仁甲心中叫苦:这枚闲章是他心爱之物,平日与好友书信来往、馈赠字画,盖的都是这枚私印。
曹平对豪赌有天生的狂热和执念,他激动得脸色发红,见路仁甲踌躇,不免扫兴,双眼一瞪,就要出言直斥。
“大人宽心!咱们也不必管什么规矩,只每人抛三次。若长亭有一次不是全卢,便算是输了,大人以为如何?”
听他言下之意,路仁甲不是能与他匹敌的对手,他自然有的是时间和心情施展巧术。
“刷”一下,众人灼灼的目光又投向路仁甲。
路仁甲骑虎难下,只得把心一横:我就不信,这小白脸儿真能把把儿都是“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