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披风解下,递到了绿珠的手中,整个目光中唯有坐在罗汉床上的那个只差没有将自己缩成一个团子的姑娘。
过了这个冬日,她便满十四了,在过一个冬日,她便及笄了,可以同他议亲了。
傅宴山倏然便觉得心中就升起了一股别样的情绪来,火辣辣的几乎要将他的心肺燃烧殆尽,同时便又有一种不可言说的渴望,他几乎是贪婪的期翼着,这个日子更过的更快一些。
他过去,在宋以歌的面前坐下。
正在打算盘的少女,小心翼翼的从裹着她的大氅中抬起头来,磨磨蹭蹭的,隔了半日才说了一句:“你来了。”
在听见她声音的一霎,傅宴山便觉得心中累积了多日的烦闷一扫而空,愉悦的宛若春风轻抚。
他冷冽的眉眼稍加柔和:“还在算这些账本吗?”
听见这话,宋以歌心中便觉得有几分抑郁:“是啊,也不知父亲的私产怎么会这么多,不过倒也够支撑如今侯府的开销了。”
“就是算了好几日,都还没算完,有些地方的账我也对不上。”
傅宴山瞧着她眼眶下都有了几分青黑,一时之间有了几分心疼:“若是算不完,慢慢来便是,又不是急着要,再言不是还有你长嫂吗?”
宋以歌叹气:“嫂嫂从不曾算过账本,偏生这些账本牵扯太多,太复杂,更不适合她,我也就只能自己包揽下来了。”
“那还真是辛苦了。”傅宴山温声道,便让绿珠也拿了一个算盘上来,瞧见他的动作,宋以歌有几分意外,随即开口,“你要做什么?”
傅宴山将算盘拿在手中,轻轻一摇:“自然是帮你一起算,要不然你要算到何时何月?”
宋以歌听后,更加疑惑:“可我听说,你最近新接了一个什么,不是正忙着吗?”
“小事罢了,不足挂齿。”傅宴山将袖子挽起来,露出了一截手腕来。
宋以歌不经意的抬眼,便瞧了一个正着,她几乎是在顷刻间就拧起了眉——真的很像了。
傅宴山自然知道宋以歌瞧见了,他不着痕迹的一收,又道:“你再瞧什么?”
“没什么。”宋以歌摇摇头,突然间又觉得自己太过荒唐。
这世间哪有这么多的好事,全被自己占尽。
傅宴山手指修长,拨动算盘珠子的时候,显得十分好看,特别是当他专心致志的时候,更显得好看。
宋以歌顿时就无心算账了,她又不是什么六根清净的苦行僧,面对美色能没有半分的动摇,她在心中叹了口气,突然间为傅宴山捏了一把汗,不是她瞧不起自个四姐,而是宋横波同他在一起,的的确确是高攀了。
“好瞧吗?”傅宴山清清冷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宋以歌顿时浑身就是一个激灵,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嗫喏道:“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你若是想悄悄瞧我,也将该将你目光收敛几分。”傅宴山同她玩笑道,“不过你身子好像不比宋兄好上多少,这还没入冬了,你这儿的火便升了起来。”
宋以歌笑了笑:“我同兄长一般,自幼身子骨便不太好,老毛病罢了,无需表哥挂念的。”说完,她便低头继续拨着算盘,生怕傅宴山又问起什么来。
见着她带着几分逃避的样,傅宴山倒是想起了正事来,他将算盘放下,同她道:“我这儿有个好消息,你想不想听听?”
宋以歌疑惑的抬眼:“什么?”
“这些日子,我进出御书房,倒是听闻陛下和内阁的几位阁老正在商议你兄长的事。”傅宴山慢条斯理的说道。
如今傅宴山也算是天子近臣,颇得宠信那类,能听到陛下同阁老的商议倒也不奇怪。
宋以歌其实如今对朝中之事不太感兴趣,可这事如果和宋以墨挂钩,她就算没什么兴趣,那也是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的:“他们商议了什么?”
“侯爷是战死在沙场上的,又只有宋兄这么一个子嗣,你觉得咱们宅心仁厚的陛下不该宽慰宽慰吗?”
听他这说着宅心仁厚这几个字,宋以歌莫名的就感觉到了暗含在讥讽,她心头颤了颤,决定不过问,直接问道:“嗯?然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