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日头高照。
宋以歌在良玉的伺候下穿戴好走出去的时候,就瞧见了昨儿被她罚着站在门外提灯的流光,正小脸苍白的跪坐在地上,身边的灯笼也不知何时熄了火,正孤零零的摆在那,显得有几分孑然。
她轻笑,眉眼在刹那舒展开,灵动夺目:“不愧是在爹爹身边伺候的,就是要比我身边那些笨手笨脚的丫头好上许多。”
流光双唇蠕动着,因值守了一夜,嗓子受了损,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我知你高兴,不用说了,今儿继续值夜吧。”宋以歌眯着眼微微笑着,扔下这么一句话后,便带着良玉一同走了。
等着出了门,宋以歌才道:“我原以为你会阻止我这般做了。”
良玉道:“姑娘如今已经是大人了,行事说话自有分寸,何况姑娘还是打算立威的,拿流光开刀最适合不过。”
“为什么这般说?流光她……不就是个通房吗?”宋以歌好奇的看着她。
良玉笑着:“姑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流光虽只是通房,可这里却没有女主人,是以流光的身份便要高上许多,毕竟她是唯一近了老侯爷身的人,但流光伺候多年,也没有被侯爷带回府去,可见在侯爷心中,流光也就是个丫鬟罢了。”
“而且昨儿,那丫鬟驳了姑娘的话,姑娘给她一些教训也是应该的。”
宋以歌若有所思的颔首,并未在置一词。
等着她们去到大堂的时候,秋伯已经在那等候多时,见着宋以歌来,连忙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迎了上去:“老奴见过姑娘,不知昨儿姑娘睡得可好?”
宋以歌浅笑:“自然,不过今儿可就要麻烦秋伯了。”
“姑娘实在是太客气了。”秋伯笑吟吟的拱手,“马车已经备好了,姑娘请。”
他们今儿是要去一些庄子和铺子上巡查,主要也是带着宋以歌去认认其他铺子的管事,毕竟日后当家做主的不是侯爷了。
新主子,他们总该认识认识。
因时日有限,不可能在一日之内便将所有的地儿都跑完,宋以歌便让秋伯挑了几处临安城内的铺子。
最后去的一处是位于临安城最热闹的一处巷子中的墨宝轩。
这个铺子中卖的大多都是前朝一些有名气的文人的墨宝,还有些大家的书画,是以在临安城颇具盛名,亦是许多文人墨客经常往来之地。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秋伯带她进去的时候,是从后院的门,毕竟临安礼教甚严,她这么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大张旗鼓的出现不太好。
特别是还在没有带幕离的时候。
墨宝轩一共分上下两层,上层除了名贵的书画之外,还有专门为一些学子文人,设立的厢房,当然那价格不菲。
宋以歌曾经也听说过临安的这处墨宝轩,从后门进来之后,她便带着秋伯和掌柜直接上了二楼。
掌柜昨儿就得到了今儿小主子要来的消息,早就准备好了上好的龙井茶,等着她一入座,掌柜的便立马命人将刚泡好的茶水给端了上来。
宋以歌平日对茶说不上喜与不喜,但也有自己喜欢喝的几种,她闻见那香味,心头便大概有数:“多谢掌柜。”
“小主子客气。”掌柜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嘴角的笑都快咧到耳根去,“小店别的不多,就是这茶还算匆足些,若是小主子喜欢,明儿属下便派人快马加鞭的给您送到金陵去。”
宋以歌道:“不必,这等好茶还是留给懂茶之人吧,这茶对我而言也就是两个用处,一是附庸风雅,二是解渴,既如此寻常茶叶即可,又何必让我这等粗人浪费,那岂不就是牛嚼牡丹吗?”
掌柜笑道:“若小主子都算是粗人,那属下岂不更是大老粗一个。”
“掌柜能将墨宝轩经营的有声有色又怎么会是大老粗了?掌柜的还真是太妄自菲薄了,在以歌瞧来,掌柜的也担得起一句大家。”宋以歌将面前的茶盏举起来,同掌柜遥遥一敬,“今儿能遇见,也算是有缘,以歌便以茶代酒敬掌柜的一杯,日后这墨宝轩还要多劳掌柜的费些心思了。”
“自然自然,小主子真是太客气了。”掌柜惶恐的连忙将茶盏拿了起来。
若是不曾听闻昨儿这位小主子对付人的手段,他大概真的会以为她就是她如今表现出来的样子,可一旦了解之后,才知这娇养在金陵城中的贵女,可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啊。
别说不论,就单论这放拿得起放得下的身段。就足以令他另眼相看。
掌柜笑呵呵的同宋以歌喝了一盏茶后,正要说话,楼下大堂却突然传来了一道高亢的男声,听着有些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