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的时候,已经快要三更天。
巡逻的梆子声由远及近的响起,府中原先就没什么人,如此一来更显得清静。
谢景初不太放心她,一直将她送到了清风院的门口这才离开。
凌晴还未睡,见着她回来立马就从丫鬟的手中接过了暖炉塞到了她的怀中去:“你怎么这般晚回来?还不快暖暖?”
宋以歌接过,也知自己手冰,并未如同原先一般牵住她的手,而是隔着衣衫,将一只手搁在她的腰后,推着她往屋子中走去:“外面凉,日后我若还未回来,你就先歇息吧,不用等我。”
“我不放心。”凌晴叹了声,神色低落,“如今你兄长还没个消息,这府中又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若是在见不着你,我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况且,你一个姑娘家,竟然要去同一群男子周旋,实在是太为难你了。”
凌晴顿了顿,转而牵住了她的手,那份冷意在瞬间就冲突了桎梏涌上了她的心头,其实在那一瞬间她下意识的想要将她的手给放开,可刚松动了些后,便又立马抓住,“你今儿是和谁,竟然这般晚?又去了哪里?”
屋内,烛火黄昏。
宋以歌将凌晴微微推开:“别与我挨得太近,我身上寒气重,一会儿过给了你。”
凌晴顺势往后退了些,腰正好抵在了桌角上,桌角有些锋利,刺着微微的痛。
她将大氅脱下来,上面已经沾染上了花楼中那些女子的脂粉香,很是馥郁的味道,她闻着觉得有些呛人。
宋以歌将大氅递给了良玉,没让凌晴接手,谁知良玉一接着,便立马凑到鼻子下一闻:“姑娘,你这是去同人喝酒了,喝得还是花酒?”
“花酒?”凌晴诧异的看着她。
宋以歌顿时就觉得面色有几分羞赧,她别过头,露出一双玉色泛红的耳:“不过是些应酬罢了,日后我会注意的。”
良玉抱着大氅噗嗤一笑:“奴婢这就去给姑娘备水沐浴。”
她转头,一下子就瞧见凌晴的脸色有些差。
宋以歌担忧的问道:“小嫂嫂,你怎么了?”
凌晴垂着头,神色隐在昏暗的烛光中:“以墨日后是不是也会去这些地方,和别的姑娘一起?”
“兄长不是这样的人。”宋以歌用手握成拳,抵在嘴角咳了几声,“而且去那里,也只是有些无法推托的应酬罢了,你别想得太多。”
凌晴目光幽幽的看着她,嘴角紧紧地抿着,显得有几分委屈。
宋以歌又道:“有时候,也是因为推托不了,兄长向来洁身自好,小嫂嫂不必忧心的。”
凌晴一下子就将脑袋耷拉下来,小心翼翼的牵住了她的衣袍,什么都没说,可一切又在不言中。
不过凌晴这般模样,倒是让她记起了,她第一次知道沈檀去花楼的时候。
那是个雪夜。
庭阶外全铺满了大雪,寒风凛冽的敲打着的窗扇。
烛影细碎的洒在屋内,她缩在罗汉床上,眼巴巴的透着窗扇间的一丝缝隙瞧着无人的庭院,雪色漫天,唯有檐角下的灯笼光晕悄然铺洒。
冷肃之中意外地倒是透出几分柔情来。
也不知如今到底几时,只是恍惚间又听见梆子一声接着一声的响起,然后远去。
她捂着暖炉,裹着被褥,缩在那冷得不行,屋内的地龙不知什么时候熄了,再加上夜里的寒风一阵阵的透过缝隙吹进来,冷得她只打颤。
可也令她从困倦中清醒不少。
沈檀回来,估摸着已是半夜。
他被人灌得醉醺醺的,被沈恒搀扶着回来,一推门,风雪争先恐后的涌入。
瞧着她,沈檀几乎是挣扎着从沈恒的桎梏中出来,对准她一下子就扑了过来,他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她的身上,她不得不找个支撑点让自己有足够的力气将他抱住。
沈恒倚在门边,烛光下他狭长的眸中满是促狭,也笑得暧昧:“既然七弟已经送回来,那本王就先走了,七弟妹可要好生照顾七弟才是。”
说罢,他转身而去,还贴心的将房门给他们关上,阻断了庭院外的风雪。
沈檀身上着实凉的厉害,抱着没一会儿,她便感觉自己的身上都开始变得冰冷僵硬。
寒气,酒味还有一股若有似无的脂粉香混在一起直直的扑入了她的鼻中。
她被气得想要跳脚,可那人却在刹那抬了头,与她面颊相贴,亲昵的蹭着:“璎珞,璎珞。”
就算满腹的怨气,被他这般一叫,也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