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后眉眼之间才略显疲惫的轩辕大磐轻叹一声,走到她身侧,一手抚着裴南苇那裸露在外曼妙不可言的后背弧线语气柔声道:“还不睡?明儿一早,咱就得走。离得麻烦越远越好。”
裴南苇一把打开他那只占着便宜的手,眉眼之间倒是不见生气,三千青丝披散她转而望向轩辕大磐轻声道:“当初分开的时候,你与北凉那个小子说的话,认真的?”
轩辕大磐微微一愣,坐下身子于床边,轻眨了眨眼道:“哪一句?”
很是不满轩辕大磐的装傻充愣,裴南苇修眉微簇道:“就是你想扶着他当皇帝那句。我不傻,跟在你旁边这么久,分得清你什么时候说真话,什么时候说假话。”
皇帝啊,轩辕大磐低着脑袋,一手搂着裴南苇纤腰,与这温香暖玉靠的紧了紧,沉思片刻后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来的时候,舍不得看着缺了门牙的老黄死在武帝城头,舍不得看到白衣案令那位春秋年前白衣缟素擂鼓大坡西垒壁的北凉王妃殒命。也舍不得看到武当山上那个洪洗象与红衣再错过一世。等到徽山一切做完,那一战被雷劈了甚至不知道会不会死之后,我反倒是有些不知所措。”
裴南苇抬头,难得看着这仿若时时刻刻游戏人间,眼中时刻都闪烁着天下皆知的魁梧男子如今竟是有些落寞。
轩辕大磐脱了布靴,斜躺着在裴南苇身侧。干脆是搂着腰,将这位已经不是靖安王妃但还是风采依旧的女人拥入怀中。
裴南苇由着他搂着,满头青丝散落在轩辕大磐身上,只是抬头,双眼警告意味浓厚。
感受着温润,轩辕大磐继续道:“我还做了很多事,比如拦下了白狐儿脸,去救下了那个只喜欢呵呵笑的小姑娘。让曹长卿答应我别死,喊了天下剑客,就想让那一个手臂的羊皮裘老头儿浩浩荡荡来一手剑来。甚至是改变了徽山那位读书人的一生。这个世界,从徽山之后便变了,也许车轮滚滚,一切变数将归于无形,也许,彻底的走上了不一样的路。但是,我不懂,我之后想干嘛。所以我说,我想扶着徐凤年当皇帝,他当皇帝或许可以给个满意的结局?”
“说真的,我不觉得北凉这父子两个多可怜。甚至扶着那位与我关系挺好的世子殿下去当皇帝,都不如我去东海救下老黄的想法强烈。我对北凉一直可怜的是那群人,为了一个心存为离阳守国门梦想的瘸子而奋战到家家缟素,户户披麻戴孝的那群人。他们残了,瞎了,死了。除了北凉再无人记得。离阳中原人还得说他们祸国殃民,一群不知好歹的丘八。去了中原都得被那群饱读圣贤书的世子们歧视到扔菜叶子。”
“最后呢?说不定一个亲善北凉的乞儿上台,依旧免不了继续削藩,徐凤年与他那些红颜知己可以去闯荡江湖。北凉军卒裁撤到无,顶多剩下一队大雪龙骑撑场面。中原人依旧骂着北方蛮子,被裁撤的老兵无人问,为国门死守到全家尽亡的坟头再无人问,我不信日后太安城中人会去祭祀他们。中央皇朝绝不会去祭祀一群藩王麾下死的老兵。”
裴南苇仰头,趴在轩辕大磐怀中静静望着他自言语许多。她哑然无言,想到襄樊城外当着她的面死掉的那群护卫。她轻声道:“就像靖安王府那群在襄樊死去的人。”
“不一样。他们为你而死,你记得,便够了。”
轩辕大磐突然激动,大被滑落,他将怀中这极美的女子彻底拥入胸膛之中,昂头继续道:“北凉那群兵是为离阳死的。离阳这群人就该记得他们。不然,自太安城从上到下没人值得他们去守护,不该是将军枯骨无人问,戏子家事天下知。他们既然为离阳中原死战,离阳人必须得认这群人。若是不认,我提刀帮着杀尽了换新朝好了。”
一夜漫长风雨而过,窗外秋风起伏嘎吱作响。客栈二层,有二人坦诚相拥声音连绵一夜不曾能眠。
有四爪小蛇憨憨着酒气,攀爬于软塌顶,醉醺醺睁开一丝缝隙望着下方,战斗激烈,似是不用他来帮忙。打了一声响鼻,他再度缓缓闭上瞳孔。
客栈一层楼间,亦是有两人不知何时能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