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之后,慕晏辰紧闭着的眸才缓缓睁开。
那里面,藏匿着猩红的剧痛与挣扎,哪怕过了几个小时,哪怕她现在已经不在身边,他却还是挣扎着,没有办法让煎熬紧绷的神经有半点松弛。
因为只怕一个恍惚,一个闪神,他睁开眼睛,就发现他们真的已经分开了。
俊脸苍白得可怕,薄滣轻启,低沉磁性的嗓音溢出薄滣:“家里四下已经打过招呼,怕这里太乱,所以没有让他们来医院里看祖宅没有通知,只说年关太紧,尚且没时间回去。”
莫如卿静静听着,看着他,美眸缓缓瞪大。
她恍惚了一下,这才知晓他已经在病房外蔀署打点好了家里的一切。
一丝激动窜上脑海,她鼻端一酸:“晏辰……”
“初七有没有安排?”他冷眸里透着死灰般的绝望,淡淡抬眸。
莫如卿一怔,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这个,哑声道:“初七暂时没有安排,只是不知道你爸……”
“初七是她生日。”他凝视着莫如卿,轻声说道。
一丝猩红闪过眸子,慕晏辰棱角分明的俊脸蒙着一层大雾,像是困兽的最后挣扎,哑声道:“如果他还没醒的话你在这陪他,不用管……澜溪那边让我来……”
“慕晏辰!”一声近乎撕裂般的声响,骤然炸响在了医院的长廊里面。
大年初一的清晨,年关喜庆的氛围还没有散去,值班的护士还在互相叫苦不迭地倾诉着过年期间值班的痛苦,却不曾想到静谧的长廊里竟骤然引爆了那样激愤的情绪。
手指颤抖着指向长椅上的男人,莫如卿险些被那股灭顶般的怒火气得生生晕过去,眸光也跟着剧烈地颤:“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好好跟我说清楚你是什么意思?你看不清楚DNA检测报告上的字是不是?你去再拿一份来,念给你听……”
知道她这样气若游丝的嗓音里藏着快要崩溃的情绪,慕晏辰静静听着,心里被刺着,却无法顾忌,也无法让心口里汹涌着的心痛停止下来。
俊脸苍白,他垂眸,双肘枕着膝盖,合拢的双手紧紧抵住眉心,痛不可遏,黯沉沙哑的嗓音道:“我还没有陪她过过生日……”
我没有和她做的事情,还有那么多,那么多。
理智没有消失,理智一直都清清楚楚地存在在他的脑海里,告诉他不可以,告诉他要放手,可是他坐在这里整整挣扎了几个小时,却还是没有决定。
他不能决定。
活了那么久,做过那么多心狠手辣的事,他从未觉得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人不可以伤,有什么感情不可以舍弃,可是这一次,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办法,他无法放弃。
莫如卿满眸震惊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这个自己的侄子,她险些认不出他来。
“晏辰,你告诉姑母,这件事你到底想怎么解决?”她平静下来,哑声问道。
窒息的沉默,没有动静。
她冷笑,笑得眼角的眼泪都流出来,颤声道:“要不要我进去告诉医生不用救了,就让他这么睡死过去吧,我也陪着他一死过去,这样你们就太平了,就没人挡着你们作孽了!你觉得这样行不行?”
长廊里歇斯底里的嘶喊声,震动整个科室都噤若寒蝉,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音。
已经痛得失去知觉了的心脏,在这一刻,又被狠狠地捅上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