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死?”姜无将她抵在了汉白玉的栏杆上,迫使她与自己对视,“朕不会如你所愿。”
恨意与报复的快感从齿缝中蹦出:“朕说过,朕死,你得自由。可顾长君,老天也见不得你快活,朕还好好的。”
是啊!
他还没死。
“可姜无,你为何还没死呢?”
顾长君抓着他的前襟,手上攥得紧,连腕上的痛楚仿佛也因恨意而消散殆尽。
他就是个疯子!
不辨是非,不明道理。
她顾长君何曾有错?
偷龙转凤之事,她难道就不是深受其害么?多少年颠沛流离的生活,她才能得幸遇见他,才会如此不幸,身世离奇。
姜无忽地吃吃笑了起来,捏着她的手,道:“顾长君,想离开朕,除非朕死。”
他是不是就是笃定了她舍不得杀他?
顾长君突然后悔起来,后悔出手的那一刻,心思恍然,连累得如今赔上自己。
一步错,步步错。
……
姜无没再关着她,却派了张岚过来。
顾长君踏进书娆的殿宇时,书娆正懒懒地靠在美人榻上,含露美目幽幽流转,凤仪万千。
见了她,书娆嫣然一笑:“赶巧儿了,我还怕皇上不让我去你那儿,那我不就白费了心思么?你既然来了,那我不必担心了。”
书娆一招手,小宫娥即刻恭谨地托着一方玉碗上来。
手上提着汤匙搅动了几下,书娆深吸了口气,目光落在殿外屹立的张岚身上。
“我知道,姐姐如今身子正是最为虚弱的时候,所以特意命人顿了这药膳。”她叹了口气,“皇上不让我去长鸣殿,所以,只能劳烦姐姐在这里吃了。”
书娆笑得纯良:“姐姐放心,这是张校尉吃过的东西,书娆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取姐姐的性命啊。”
不让书娆去长鸣殿么?
想来姜无也知道她的狠辣,只怕书娆去一次,半条命也就没了。
再普通不过的一碗药膳了。
药香与肉糜味道混杂,在那小小一碗中,白雾袅袅,是才刚盛出来的。
见她迟迟没有动作,书娆也亮出了自己的底牌:“姐姐不就是想知道孩子在哪儿么?可是姐姐连书娆这样的请求都不肯应下,书娆怎么好轻易就告诉姐姐呢?”
顾长君咬着牙,连烫嘴也管不得,张口便急急往自己嘴里送。
囫囵吃下了整儿碗后,顾长君胃里翻涌起来,好容易止住了欲呕感觉。
“孩子究竟在哪里?”
书娆眼睛盯着滚落在地方的玉碗,蓦地蹲下身去:“第一日,长鸣殿上了一道菜,叫作羊臂臑,第二日,是南乳甑鹅,第三日,是箬头春……”
顿了顿,见顾长君脸上血色一寸寸褪下,书娆不由得敞怀,发出桀桀怪笑出来。
“春日里,肉烂得快,也不知,方才姐姐吃的乌参汤里,有没有觉出不妥来?”
书娆拾起玉碗,骤然起身,放到了顾长君的掌心:“姐姐,孩子向来是最有灵性的,他从你腹中来,到底,还是要回你腹中去的……”
顾长君扬手推开了书娆,趔趄地向后退了几步,最终被矮凳所绊,腾一下跌倒在地。
欲呕感觉愈甚,她极力伸出两指,往喉咙深处搅去。
可除却胃里酸水,什么也没有。
书娆见她狼狈模样,笑得愈发恣意起来:“那样有灵性的孩子,怎么舍得离开自己的母亲?怎么舍得?”
笑着笑着,眼泪从眼角滑落,书娆握住了顾长君的手,狠狠朝自己脸上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