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呈黑灰色,渐渐下起了雨。
偶尔飞驰过的车,擦着她一闪而过,没有一辆停下。
她越想越害怕,眼看还没打到车,陈栩谦和苏邰都不在上海,一时间能想到的人只有芳姨和肖韫,卜善犹豫着给肖韫打了电话。
虽然他接到她电话时很惊讶,但好在很快就赶来了,把她扶上后座,就一路往最近的医院开。
在后视镜里肖韫看她脸色惨白,五官皱成一团,关心道:“你没事吧?”
卜善有些哽咽挤出三个字:“死不了。”
他笑了笑,说:“还知道开玩笑,那就真死不了。”又补了一句,“阿谦知道吗?我刚给他打电话一直在通话中。”
“别打,明天过后再打吧!”
“为什么?”
“他明天有个投标,很重要。”卜善吸气说。
“其实早就万无一失了,他去不去都可以的。”
“但他想会一会对方。”
这次的投标早已准备万全,陈栩谦本不用去参加,直接让李柯代理就行。但对方负责人之前一直仗着家里长辈跟他抢项目,虽然后面都没抢到,但他怎么会放弃这个机会收拾对方。
用他的话就是,棋逢对手,才不至于无趣。
肖韫没想到她在这种情况,居然还这么识大体,看来以前一直小看她了。
他建议道:“我让苏邰回上海?”
“......好。”
把卜善送进手术室后,肖韫才抽出时间在医院座椅上歇一会,掏出手机给苏邰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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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有事?”
肖韫咧了咧嘴角,依旧笑不出来。
每次给她打电话,永远都是冷冷的这两个字,多一个字都不愿意施舍给他。
苏邰像等得不耐烦了:“没事我就挂了,下次喝醉别再给我打电话,挺打扰人休息的。”
“卜善急性阑尾炎在做手术,我不太方便照顾她,你明天抽空回来吧。”肖韫趁她挂电话前说。
“做手术?你怎么在医院,陈栩谦死了?”
“他有事情赶不回来。”
苏邰劈头盖脸骂:“他妹,这个死人,关键时候男人都靠不住。医院地址发我。”肖韫低头笑笑,这才是他认识的苏邰。
麻药后卜善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睁眼就见苏邰那张精致的脸放大映入眼帘,她有种又要归西的感觉,话语虽是中气不足,仍骂道:“苏邰,你觉得我还不够惨呀,干嘛还吓我。”
苏邰倒是不介意:“我就是觉得你不够惨。”补充道,“你居然还有心思为那个死人着想,他知道你在医院吗?”
卜善竟无法反驳,怅然道:“你怎么回来了?”
“肖韫说你阑尾炎即将驾鹤仙游,男人不在父母又不爱,我就可怜可怜你啊。“苏邰看她一脸惆怅,“还没跟你妈和好啊?”
她摇头说没有。
自从回上海后,每次卜父告知李隽香心情不错时,卜善都会打电话过去。虽然李隽香会接电话,但永远只说“我没你这个女儿”。
她要是再打就直接关机。
周而复始,周而复始,到现在都没和好。
苏邰伸了个懒腰,鄙视说:“你就是平时太听他们话了,趁这次生病就可以把你妈一举拿下。”
“她会担心。”
苏邰翻了个白眼:“都不要你了,还担心什么,再说就是要让她担心。”她拿过卜善手机狡黠笑,“看我的。”
卜善刚做完手术大气都不敢出,说话也是言简意赅,生怕牵扯到伤口,只能眼睁睁看着苏邰把病情夸大其词,滔滔不绝向李隽香诉说,跟真的一模一样。
“阿姨,我是小善朋友,是这样子小善在医院做完手术......没事,没什么大事......就是把肚皮划开切了一截肠子。”
“对啊,手术后一直高烧不退,应该是伤口发炎了。她做梦都在哭说想你了,每天吃不好睡不好......你要跟小善讲啊......好好好,我递给她。”
苏邰表演完耸了耸肩,挑眉比了一个搞定的手势,把手机放在她耳边。
卜善沙哑着嗓子:“妈......我没那么严重。”
李隽香虽然话语带着数落,但语气已经软了许多:“我叫你不给我打电话,你就不打。生病也不知道同家里说,让你平时好好吃饭,你看你才多大就做手术,伤了根本可怎么办啊。等着妈妈马上就过来啊。”
“没.....没她说的那么严重。”
“不行不行,我还是不见我心慌。”
卜善急着解释,反而咳嗽了两句:“妈,我......”
苏邰看不下去了,拿过手机到走廊低语,等她再回来时,把手机搁在卜善枕头下,说:“我给你妈说你病好了就回去,她还要专门给你买土鸡蛋补身子。”
卜善对苏邰的人际交往打心底里表示佩服。不论男女老少,只要是个人,她都可以摆平。
她有些好奇:“苏邰,你是不是跟尼克学了什么媚数啊。”
“去你的,你才学了那些玩意儿,我这叫识人心。”苏邰不悦道。
“那肖韫呢?”
昨晚她被推出手术室,迷迷糊糊看到肖韫也是这样,跟苏邰现在相差无异,看不出表情,也听不出情绪,唯有那双眼黯淡下来。
卜善又问:“你识透他的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