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善脸上的笑意不见了,几乎难以察觉地皱了皱眉,“那是他的钱,不一样的。”
周珣成轻咳了一声打量她,三年时间不长不短,但足以让一个人改变。卜善这三年不仅穿衣风格,谈吐有所改变,甚至连所思所想都变了。
思虑越来越周全,哪还有当初不谙世事的样子。
“这回答很像你,再说你现在也是一。
卜善乐得不行,连忙喝了口水压惊,插科打诨道:“你今天找我来,不单就是请我吃饭吧。”
“想找你进行心理咨询,聊聊呗。”
她靠在后面椅子上,笑着露出一口白牙,说:“聊什么?”
周珣成也学着她往后一靠,“我想封笔。”
卜善一直认为她比大多数人幸运,她现在拥有的一切,周珣成和苏邰两个人都功不可没。但听到他这话时,心里没来由的高兴,虽然有点不地道。
想着以后不用再被他催命般地交稿,还是很开心啊。
她轻轻“啊”了一声,假装惆怅道说哪得多可惜啊,你书迷以后该怎么办啊。
周珣成挑眉审视她,说:“别装了,我知道你开心。”
卜善嘿嘿一笑,举着杯子,“那就以水代酒,恭喜你提前退休。”
“好多书都翻拍影视了,前几年太忙,现在打算放松一下,随缘出书。”周珣成狡黠地看着她,“但是......”
“风里来火里去。”卜善读出那眼神的意味,只好认命。
“够朋友。”
菜刚端上来没多久,她手袋里传来手机的振动,卜善低下头察看手机。竟是陈栩谦发来的信息,问要不要给她带点吃的回来?
正聊得渐入佳境,卜善没想那么多,微微一笑回说已经在吃了。
只是她说的在“吃”是在家吃的意思。
周珣成夹了一片肺片放在卜善碟子里,随口问:“在查岗?”
“没有。”
“什么时候打算结婚啊?”
忽如其来的问句,弄得她有些愣,这不知道这块肉该不该放在嘴里。卜善用了最官方的回答:“我刚毕业没多久,目前没想过。”
周珣成脸上带着一丝神秘莫测的笑,接过话语:“倒也是,你还年轻不用想。”
他这些人总能够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她的掩饰在他眼里根本就像蒙了层纱,一点用处都没有。以前她不是没憧憬过,甚至还有些不要脸的幻想,他们要是生的小孩会长什么样?
可渐渐地,好像越来越喜欢实在的,握得住的。
吃完饭走出来,外滩满目灯光细碎闪耀,高楼建筑一座比一座高。
风迎面吹来,把卜善的头发撩得有些乱,她把发丝别在耳后,冲周珣成微笑告别。
周珣成站在她身侧,问:“真不要我送你回去?”
卜善摇头示意他先回去,她走一会儿打车回去。
“看来这位先生已经困了,急着先做我的工作了。你说是吧,善善?”
卜善脸上的笑就是在此刻消失殆尽,僵直着背转身,满脸的不敢置信。她甚至觉得她是在玩火自焚,要说跟周珣成一起吃饭是“偷情”,那现在就是摆明了“抓包”。
陈栩谦带着笑慢慢走过来,手搭在她肩头,抬了抬下巴示意:“不跟我介绍一下?”
卜善苦着脸,他明明就是故意的。明明两个人以前就已经见过,那还用得着她再介绍一遍。
她选择了单刀直入的方式,“他是周珣成。”
周珣成收敛心神,面色还算自然,礼貌伸手说:“陈先生,您好!”
手僵在空中几秒,卜善只感觉尴尬,生怕陈栩谦傲起来就这样僵住。一瞬间心思转了许多遍,盘算缓解气氛给周珣成一个台阶下。
好在他最后并没有这么咄咄逼人,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回握周珣成的手,
“您好,周大作家。”
一来一往的握手结束后,又没有下文了。三个人硬僵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卜善想着走为上策,说:“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周珣成微微一笑说好。
卜善冲他抱歉点了点头,试图伸手去拉陈栩谦,他倒也没有再继续刁难,跟着她走了。但眼里摆明了全是讥讽,上了车才说:“迫不及待就要走?你不跟他介绍一下我?”
此时的车上不仅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有李柯。
卜善不想跟他在这里吵起来,以免吃相太难看,只闷作不啃声,靠在车窗将半边身体都埋在黑暗中。
李柯忙发动了车子,又从后视镜里偷偷打量陈栩谦的面色,瞧他面上带着隐隐怒气,就知有事。
冲她扯了一个笑,那笑容涵盖的意思就只有四个字。
“自求多福”。
行驶到一半路程,陈栩谦将她手抓了过去,握在手里细细摩挲把玩。
卜善抬眸看他,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见他今天戴了副金边眼镜,倒有些衣冠禽兽的味道。陈栩谦有轻微近视,平时也不戴眼镜的。
她是带着调节气氛的语气,软软道:“你怎么今天戴了眼镜啊?”
他当时并没有作答,只把自己的指甲嵌进她的指甲盖缝隙,轻轻往外拨弄,发出一点儿细微的声音。
不疼,但有些异物感。
陈栩谦扭头看她一眼,竟现出一丝冷笑:“想把你看清楚一点。”
卜善脸上的笑再次凝固,原来男人也这么小肚鸡肠。犹疑了片刻,还是决定不说话,至少等到回去再吵。
两个人在沉默这事儿上,一直在暗中较量。
回到五蕴院后,陈栩谦瞥了她一眼,就去卧室洗澡了。
卜善坐在沙发上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这完全不是他的作风。按道理他一定会进门就开始盘问她,从始至末的问清楚,或者直接冲她发脾气,再一顿冷嘲热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