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问天竟持枪从三楼之上一跃而下,长枪刺出,仿佛刺穿了空气,也刺穿了夜色。
唐晨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伸出了一根手指。
“叮——”
蓬勃的气机如水波猛然荡开,以两人为中心,落叶灰尘尽数被一扫而出。
以指挡枪,竟然还挡住了!
不仅是另外三人,就连李问天也一片骇然。
这样的人,还是人吗?
李问天面色一凛,连连出枪,刺、戳、点、扫、挑,招式尽管简单,却如游龙一般连绵不绝。
此人的枪法,显然已入化境。
然而,唐晨始终只用了一根手指,长枪虽寒芒逼人,却连他的指甲都没有削掉一块。
李问天深知继续僵持下去,必然是自己先气力不济,当即准备以一招定胜负。只见他长枪一转,一股苍茫雄浑的凉意扑面袭来,刹那间犹如立于西北茫茫的荒漠当中。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为了练成此招,李问天十年在沙漠中练枪。
十年练枪,就是为了今天!
柔和的月光斜射在枪尖上,转瞬间,就连月色也变得凌厉苍凉起来。
见此,唐晨也只是轻轻一笑。
李问天的枪的确已达到化境,但那又如何?
纵然是神仙枪法,他唐疯子同样能以一指挡之。
他屈指一弹,只听“嘭”地一声闷响,李问天手中的长枪竟然断了!
夜深了,也更静了。
四人站在长街上,神情一样的落寞。
他们十年习武,就是为了今天。
然而今天他们却更加绝望。
以前只听人屠疯子之名,却不知他的厉害。今天亲眼所见以后,这才明白他们之间的差距。
这就像人在与神斗一样。
这个根本不是一个概率题,而是一个函数式,不管如何变幻,答案只有一个。
——他们此生都必败无疑。
“李大哥。”郭雪茹看向李问天。
李问天良久才从被唐晨屈指断枪的惊骇中缓过神,他轻声问:“人屠疯子手上从不留活口,你不杀我们?”
“世间已没有人屠疯子,我叫唐晨,街坊四邻叫我唐疯子。”他咧嘴笑了笑,露出两排似月牙般的牙齿。
“但是,我却非杀你不可!”李问天面容狰狞,从怀中掏出了一把手枪。
洪一圆失色道:“李大哥,李家人用枪却不用枪,这个规矩你可不能忘。”
用枪,是指长枪。
不用抢,是指手枪。
李家长辈有言:凡是李家后人,敢用火枪杀人者,死后不是李家魂。
这是一个枪客最后的尊严。
“嘭——”
李问天抬起胳膊,对着夜空中的星星开了一枪。
规矩他当然没有忘。
但人,一定要杀。
夜依旧深,却不再安静。
巷子中走出一个又一个人,络绎不绝,竟有数百人。
他们有持刀者,有持棍者,但更多的是拿着枪!
甚至还有人扛着冲锋枪!
另外三人当先吓了一跳,这种事情李问天并未事先对他们说。
洪一圆道:“李大哥,这里是华国,事情一旦闹大,非常麻烦。”
丁巡山也道:“华国对于黑帮和枪械的管制是最严格的,一旦发生火力,必然引起轰动。”
只有郭雪茹站在了李问天一旁,“闹大又如何,引起轰动又如何,当年我们四大家族被诛灭,国家哪里去了?十年了,人屠疯子不也一样活得好好的。”
洪一圆与丁巡山沉默了。
报仇,是他们十年来唯一的动力。
为此,他们可以付出所有,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李问天眼神更加坚定,他冷声道:“人屠疯子,你武功纵然再厉害,可能快的过子弹吗?你能躲过所有的子弹吗?今天,你必死无疑!”
唐晨似乎真的累了,于是干脆一屁股坐了下去。
他神情淡然道:“那你就试试呀。”
李问天正打算发号命令,这时,一旁的巷子中传来一声脆响,隐约有火光明灭。
天上明月,地下美人。
美人靠着墙在抽烟,眼神迷离。
“李问天,江湖的规矩你忘了吗?”女子一边抽烟一边训斥道,“江湖事江湖了,用枪便坏了江湖的规矩。”
“你是什么人?”李问天冷声问。
女子长吐了一口烟,抬手捞月,掌开五花。
“一树开五花,五花八叶扶,皎皎峨眉月,光辉满江湖。”李问天悚然一惊,道:“你是峨眉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