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我的话了吗?”
“什么?”
“你父亲...你为什么不会杀他?”
他皱眉道:“我为什么要杀他?我一早就没想过要杀他。”
我追问,“是因为什么?”
“你想听真话?”
仿佛这一句只是问着好玩儿的,没有给我任何说话的时间他就接着道,“我同意你的说法。我一早就知道,他在帮我。白淑妃出事那天,我让你进宫,只是为了确定一下这个猜想。”
他微微点了点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事实是,他真的在帮我。”
“可我恨他,那是另外一回事。”
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低下了头,听见他轻轻笑了一声,随即又开始往前走去。
我跟着他一起走着。
原来他心里都明白,都清楚。
我早该知道的,依着他的性子,就算真的很恨那个人,可是都不会做出弑父的事情来。
他想要的,至始至终,只是让慕容家和白家为这么多年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慕容家和白家一直联合,多年来纵横朝野,做的恶事也不少,大家都心知肚明。将南越搅的像个大染缸一样,人人都以慕容远为尊,哪怕没有玉冥教的仇恨,为保南越江山,都是早晚要除掉的。
若非...在南越还有一个欧阳家可以制衡,现在的境况只会更加糟糕。
可是话说回来,南越朝廷如何,和榭昀又有什么关系?
才重新走没几步,榭昀又停顿了下来。
我跟着他一起停下,他双目无神地盯着前方看,面无表情,我准备说句话,却听他喃喃自语:“谁知道呢,或许是午夜梦回的时候,梦到一些冤魂来找他索命了,心里有几分不安,想要为赎一点自己的罪孽。”
我一愣,马上反应过来他还在想着方才说的,现在说的就是南越皇上。
“可是这么多年,他确实是没有害过你不是吗?”
我这话音刚落,他就侧头看向我,声音带着几分惶然又颤抖,但是语气像是在质问我什么,“你觉得,作为我的父亲,没有害我、没有找人把我杀死,我就应该对他感恩戴德了是吗?”
我满脸的莫名其妙,没有接话。
他说完,也才反应过来什么,愣了一下,慌乱地收回了目光,伸手捂了捂脸,转过身去背对着我。
每次说到这个人...真是,他都要失态的,我都习惯了,也可以理解,倒是没什么好在意的。
我有时候一想到他小时候可能会经历的事,可能遭受的罪,心里就极其心疼难受,可是却不知应该跟他说什么才好。
在他想到自己父亲母亲的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宽慰他。
我咬了咬唇,想要叫一声他,没想他猛然又转过了身,看了我一眼,微微低下了头,声音沙哑又轻细,“我...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这是要对我说多少声对不起才罢休啊。
我应该说什么...就算是偶尔发发火也没关系啊,谁都会有个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也不会有怨言啊。
我半响没有接话,他又轻轻说了一声,“我不是故意的,”
这一句话,当真是听得我心都要化了,平时只会发木的脑子,此刻都软了起来。
然而我还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他抬眼看向我,我深呼了口气,对他淡淡一笑,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以后不提他了。”
他恐以为我在恼他,仍旧站着未动,一双眼睛动也不动地凝视着我,嘴唇隐隐要动,但是又没有说出话来。
我伸手揉了揉额头,觉得整个人快要被他的目光给看化了,回避了一下他的眼神,闭着眼睛摇了摇头。
“那个...”
我才刚要开口,他就伸出手,一把将我按到了他怀里,用力地环住我的背,哑声道:“晚上陪着我,好吗?”
“...”
方才心里的那些心疼难受顷刻间飘走了。
这是在对我装可怜吗?
难怪欧阳骏羽说他什么煽情的,在他那儿行不通,就换做我了。
“那个...”我寻思了半天该怎么开口,“你伤还未好全。”
听见他笑了一声,伸手轻轻抚了抚我的头发,“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儿,你在想什么?”
“...”当事人的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他慢慢松开了我,一面轻轻握住我的手,一面笑着道:“你这么担心的我的伤?”
我没回话,他又接着问,“怕我的伤...会影响什么吗?”
...登徒子!!!
我一把甩开他的手,抬步就往前走去,他还在后面一个劲儿的叫唤:“夫人,我错了,别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