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漪伏在慕修身边,看着这张日夜思念的面容近在咫尺,用手指轻触他的眉骨、睫毛、鼻梁,再到冰凉苍白的唇。
“你只想做慕修,所以一次一次的放弃解开双生蛊的机会。慕修啊慕修,你事事通透机敏,为何这一次偏偏这样死脑筋?”
“不记得我又如何?忘掉了过往一切又如何?你不认得我,我便重新与你相遇,让你重新爱上我!”
“从前总是你寻着我的脚步,守在我身边,为何换了我你便不肯给我这个机会?你究竟是不信我,还是不信你自己?”
“那个初到顺亲王府不爱讲话的冷酷杀手,那个为我冒着大雪去城外摘梅花送我却会脸红的少年,那个义无反顾陪我远走东昭的顺亲王府家臣,那个在黄陵地宫为我豁出命去的人,那个在石冢中拉我出幻象的人,那个说过此生都不会再放开我的人,那个我心中从未放下的身影,自始至终,都是你。”
“结果你偏偏选了最蠢笨的法子,选择带着慕修的所以记忆离开这个世间,还真是残忍呢。”
忽然,慕云漪笑了,笑得纵容而宠溺,“好,从前你事事顺着我让着我,这回我便顺着你罢。”
这时,始终没有声息的慕修,眼尾渗出一滴晶莹。
“慕修,你听得到,对不对?”
慕云漪伸手去触碰那一滴泪水,然而下一刻她指腹上的温热却变成猩红的颜色。
“慕修,慕修!”
原来,鲜血开始混着泪水渗出,从眼梢流到额颞,最后淌至鬓边枕下。
慕云漪想起来时的路上小景复述无庸的话:当口鼻流血发展至耳目出血之后……
她终究还是慌了,颤抖的手想要把那吓人的猩红拭去,却发现如何擦拭,擦不净也擦不尽。
门外的孟漓听到了慕云漪的惊呼,知道慕修大限将至,下意识想要冲进去,然而慕云铎出手拦住他,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进去。
正午,恰有一束阳光射进窗来,照在慕修的脸上和慕云漪的手背上。
猝不及防地,一个画面冲入脑海:那一次,慕修“死”在皇陵后山的火海之中,慕修下葬的那一夜她便伏在碑前,直到现在那都记得那一夜,洒在墓碑上的月光冰冷如霜,以至于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甚至居然夜晚与月光。
如今却在这一刻才明白,就算是阳光也可以是毫无生机的,就算是和煦的温热,也可以这样令人绝望。
“慕修,你的时间到了吗?”
“你不愿意没有回忆的活着,而我,却不愿意再带着关于你的回忆活着……”
慕云漪的嘴角缓缓牵起嘴角,笑得凄绝。
“可是怎么办呢,若是没有关于你的回忆,我也不再是我了。”
慕云漪将脸一点点凑近慕修,轻轻覆上他的唇。
门缝外正担忧地看着里面状况的慕云铎和孟漓二人,见这一幕尴尬地连忙收回目光,各自瞥向别处。
“咳……”
“呃……”
慕云漪再次抬起头时,嘴角再次出现了她今日出现时的弧度,是憧憬、是欣然,只是这样一回,慕云铎和孟漓没能察觉到。
“世间少了慕修,也可以再少一个慕云漪,这一回也纵我自私一次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