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看了一眼胖子腰带上挂着的一枚木质饰品,叫做阴阳符,这东西一般是用来显示身份的,对于世人而言,阴阳师这个职业毕竟太过于莫测了,所以这有昭告意味的阴阳符,也就能让很多人认出。
秦川铺子里这样的阴阳符一抓一大把,秦川只是不愿携带而已,他总觉得走江湖还是得靠真本领,外物与身份没有任何用处。
不过这次他对之前的观念有些许改观了,毕竟人的名,树的影,江湖还是那个江湖,江湖上的人尽管因为时代的变迁而变的越来越稀少,但江湖人士,始终还没有变过。
有些江湖上的事,有身份和没身份去办,完全会有两个截然不同的结果。
火车还在吭哧吭哧吃力的跑着,时不时发出呜鸣,老旧的火车不如动车高铁来的稳,秦川背靠着一个空座侧边,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光头佬:
“胖子,按照道上的规矩,干这一行的被打了手,一般是怎么办的?”
买零食的小车刚刚经过,胖子买了几包零食,此时嗑着瓜子一副老气横秋道:“断其一指,给个教训。”
那光头也知这次是踢到铁板上,见胖子平淡的说出这番话,心中不由的暗骂了自己一句贪心。
“二位道爷,你们大人有大量,就放我一回吧,我有钱,我可以赔钱,但我这辈子什么也不会,就靠着这几根手指过活了…”
秦川这才注意到,那家伙右手的小指赫然截肢了,之前带着假手套,秦川一直没看出来。
看样子,这货还不是第一次翻车,做这一行的,将就一个胆大心细,还得有眼力,什么人的钱能动,什么人的钱不能动。
光头佬显然很没眼力劲,之前那三万块他盗走了,这一趟车也已经算的上是收获颇丰,可偏偏却贪得无厌,被胖子那几千块钱一勾,便钓了出来。
就手段而言,这家伙活儿干脆利落,排不进一流,但进二流行列是没问题的,但就这贪得无厌,智商负数的心性,哪怕真将活儿练的炉火纯青,恐怕最后也只能做个小偷罢了。
秦川见他额头冒汗,心中摇头,他终究还是一个名校毕业的学生,三观是很正的,随便剁人手指这种事做不出来。
就在他打算放过这光头佬时,车厢里走来了一个走路尚且有些不稳的男人。
男人脸色惨白,仿佛是大病初愈,又似病入膏肓,走路的脚步颤颤巍巍,一旁有一个二三十岁,浓妆艳抹的年轻女人扶着他。
秦川下意识的给他让了道,可他却停住脚步,看了看秦川,又看了看一旁的胖子,随即用嘶哑的声音道:“二位天师莅临本列,怎不提前打声招呼,也好让我袁某人略尽地主之谊啊。”
秦川一愣,还未说话,只听胖子道:“就是在这破车坐一夜,你我素不相识,有什么可招待的?”
听他这么说,秦川在略一思索,便也明白了眼前这虚弱的男人是什么身份了。
他刚才那话说的像是这列车是他家的一般,听他这口气,秦川不用猜也知道,此人八九不离十就是这列车的贼王。
秦川看过天下无贼,却没想到这年头了,还真有这样的人物。
“两位天师客气了,客气了,袁某人不才,曾祖乃是江南大盗袁素仁,后来抗日打鬼子,家里人死了大半,就剩下了我这一脉,现在沦落到这番田地,实在给祖上蒙羞,二位天师现在又在我的地儿出了这事儿,袁某人惭愧。”
那“袁某人”说话文绉绉的,秦川听很不舒服,不过此时见他自报家门,还是好奇的看着他,问:
“袁素仁,就是那个带着弟兄灭了一个日本精锐武装排的大盗袁素仁?”
见秦川竟听过曾祖名号,那袁某人不由的挺了挺胸,随即又剧烈咳嗽了起来。
好一会儿后,才听那姓袁的道:“正是他,正是他,当年曾祖牺牲的早,不然以我曾祖的气候,必能成立一支抗日义军。”
秦川听他说的自得,心中却忍不住的诽谤:这贼什么时候也这么热爱祖国了?难不成是自己落伍了?
姓袁的男人似乎看破了秦川心中所想,当下道:“天师,我们这一行,分有八大派系,外人是不怎么了解的,我这辈儿往上翻八代,大都是义贼,讲究的是盗亦有道,一般平民老百姓的钱一分也不动,只对那些鱼肉乡里,为富不仁或是贪官污吏下手,盗来财物,仅留部分日常必须,其余全都用于行善,我那曾祖袁素仁一生开粥布施不知几次。”
“如今这世道越来越好,我们这些义贼也就没了去处,若是从良,也荒废了这先辈们传下来的本领,百姓安康,官道清廉,我们这一脉,也就没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