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还点着灯,但是不亮,只是用来照明,榻上静静躺着一个人,榻边摆着一碗未喝尽的安神汤。
他似乎病的很重,面颊发红,连她走了进来都浑然不知。傅南烟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沈峥,既心疼又有些不知所措。她放轻了脚步走过去,抬手在他额头上覆了一会儿。
并未发烧,他似乎被什么梦魇缠住了。
她蹲下身,把药碗重新端了起来,哄道:“将军,把这碗安神汤喝下去再睡吧。”
他意识不清醒,没有回应,好像听不到,傅南烟更心疼,觉得像被人紧紧揪着心尖一样,她伸出手,如视珍宝般将沈峥扶了起来。
她的手刚靠近沈峥的身体就被猛地攥住,他的身体本能的抗拒外人的碰触,傅南烟以为自己被发现了,一抬头,却见沈峥睁开眼睛盯着她,但视线很涣散,离得这么近也没有认出她来。
病的好重。
他以为是敌人,手攥的很紧,傅南烟吃痛,轻声道:“亦承,是我,阿泱。”
阿泱。
傅南烟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听到了这两个字,他松开手,似乎放下了些许防备,傅南烟见有戏,便继续哄着,“把药喝完了再睡好不好?”
傅南烟注意到他的衣服和被子上沾了很多的药渍,应该是刚才周衍给沈峥喂药的时候他不配合导致。
他不喜欢喝苦的东西,可若往安神汤里加糖会坏了它的药效,于是傅南烟喂的小心翼翼,端着勺子一口一口喂进沈峥口中,意外的是他竟然没反抗,只盯着她看,似乎在确定什么。
“又是幻觉。”
低低的声音传入耳中,傅南烟身体微僵,喉头不自觉哽咽,“嗯,幻觉。”
她吹温了药,柔声道:“张嘴。”
“喝完药,你就走了。”沈峥垂着眸子,长发便倾泻而下,遮住了他大半边脸,“给我,我慢慢喝。”
他夺走傅南烟手里的碗,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生怕喝完了傅南烟就不见了。
“不走。”傅南烟望着,明明他不喜欢喝苦的还要受这份罪,心里更是焦急,她一遍一遍地说,“我不走,你喝完然后睡一觉,第二天就能看见我了。”
沈峥顿了顿,然后将药仰头一口喝光,然后直接钻进被子里打算睡觉。
似乎是迫不及待的想醒来,等她出现。
就连在病中浑浑噩噩的时候都如此信她,不曾有丝毫的怀疑,傅南烟心想,她何德何能得到沈峥这般信任。
她真的配吗?
沈峥一直皱着眉头,合眸,睫毛微颤,并没睡着。
她从怀里拿出一颗糖,剥开纸皮递到沈峥嘴边,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所以不张嘴,还是傅南烟说:“甜的。”
他薄唇微启,将那块糖含着,甜味四溢,而且还有种很熟悉的味道,他没有那么多精力细想,没有口中的苦味,他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傅南烟蹲下身在他身边守了一会,看他逐渐睡的沉了,又去把他的脉,刚碰上他的手腕,沈峥又醒了,他睁开眼睛,傅南烟对他道:“我是阿泱。”
他才放下戒心,任她肆意妄为。
脉象很乱,相当不正常,而且好像不是一两天的事了,傅南烟不知道他如何拖着这样的身躯坚守在军营里,今天听到徐三夸他威风有气魄的时候她只感到骄傲,现在更多的是心疼和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