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表露心迹。
这声“爱”太过沉重,周衍接过册子,背过身抹了把眼睛。
“属下定当竭尽全力。余下的路,再由属下陪您走走吧……”
“我不在,路澜必会疑心,你只管闭口不谈,有楚云景瞒着,她查不出什么。至于阿泱……”
她若有心,或许瞒不过她,但他已无能为力,这就是她想要的结局吧。
交代完最后一句,沈峥对他摆摆手,“回吧。”
“主人!”
他握住缰绳,玉树临风。周衍叫住他,仿佛看见了他初遇沈峥的样子,那时他虽小小年纪居于马上,却意气风发,一身凌云之志。黎安那时握着他的手兴致冲冲地对他说:“师兄,他眼里有光,将来定不是普通人,我们就跟他干一番大事业吧!”
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他像经历了一场大起大落的梦境。
他攥紧拳头,千言万语,“……您多保重。”
沈峥点点头,“保重。”
涟阳,他出生的地方。
数来,他已有十一年不曾踏足。
他记不太清他生在哪里,生父生母是何人。他生来就比寻常人多几分傲骨,即便身边的孩子都在沿街乞讨,他也不愿弯下腰。
只记得有一天,一个身着紫衣的男人抓着他的手腕把他带上阁楼,对一名看起来雍容华贵的女子道:“我盯了他好几个月,这孩子天性早熟,意志坚韧,冷情寡言,就是你复仇的最合适人选。”
女子转过身盯了他半晌。
“他的眼神和楚钧一模一样。”她端详许久,道:“就叫沈峥吧,随我姓。”
从那以后他多了一位母亲,一个妹妹,还有紫衣师父。母亲教他识文断字,朝中之道,师父教他武功剑术,兵法谋略,他的人生彻底发生改变,学的越多,懂的越多,亦背负越多。
木落归本,水流归末。
他亦要落叶归根。
……
楚少危养回些许精神,烈炎别具特色的金蛇榻前,他甩了甩到额前碎发,实在觉着碍眼。贺成郁端着一只紫色药碗,“你的脸色比前几天好很多。”
那药闻着便极苦涩,楚少危一仰而尽,竟连眼睛都未眨一下。
“许是楚钧快不行了,老天把他的那份精气转到我身上。”
贺成郁道:“他死了。”
楚少危没什么反应,只是微微顿了下。
“没死在我手上,便宜了他。”
被囚禁几十年,他还有命活下来,就是为了给锦乐和他自己一个交代。
贺成郁闻声半笑不笑道:“他死在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手上,手段比他当年杀父弑兄时还狠。”
没日没夜地喂他毒丹,吊着一口性命只待时机成熟再动手,比楚钧当年一下子了却大楚先皇和楚少危残忍的多。
楚少危未言。
外面传来碎碎念叨,温子烨身着紫衣长袍不耐烦地掀开帘帐。
“哎呀哎呀哎呀这群废物连一个涟阳的无名小卒都搞不定,怎么办怎么办!师父你快想点办法!”
他个子并不出挑,一半脸僵硬,另一边开口就能看到酒窝和虎牙,十分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