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台入口忽然一阵喧哗。
三人举目望去,只见一名年近四十的华服男子在十数余人的簇拥下,神采飞扬,大踏步而来。
“竟是本初到了!”曹操顿时恍然,眼中闪过一丝艳羡之色。
来人身材长大,相貌堂堂,器宇轩昂,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富贵姿态,却又不失豪迈气概。正是汝南袁阀新一代的领军人物---袁绍,字本初。
袁绍左右各有一人,仪表出众,气度不凡,均是袁绍麾下得力臂助:南阳名流何颙,字伯求,年纪三十有余;颍川智士荀彧,字文若,不过二十来许。后面一干人等,样貌各异,不一而足。
陆翊回雒阳为时虽然不久,却也知晓袁绍三人的模样名讳,当下为珞伽细心解说,言语间对荀彧颇多赞许。
“子羽,你对文若何以如此熟悉?”曹操在旁听了,难掩心中惊讶。
陆翊闻言一怔,沉默片刻,这才怅然道:“荀文若的叔父,颍川慈明公,为先父生前至交好友。”
颍川荀氏,为关东经学世家,荀彧父辈一代弟兄众多,均有才气名声,被世人称为“荀氏八龙”;其中排行第六的荀爽,近年来又有“荀氏八龙,慈明无双”之誉。慈明,正是荀爽的表字。
陆翊之父陆纡原为城门校尉,与其弟庐江太守陆康,均为当今治儒名家,与颍川荀爽相交莫逆,多有往来。
三年前,陆纡、端木岚夫妇去往颍川拜访荀爽途中,被山贼所害。
曹操对陆纡夫妇之事略有所闻,虽不知所访之友为颍川荀爽,但他为人何等精细,一见陆翊神色,已是明白大半。
咚~!
苑内忽有恢弘的钟声长鸣,深沉清远。伴着钟声,刘洪、卢植穿过台侧长廊,并肩而来,两人身后紧跟一名豆蔻少女,背负一张瑶琴。
“刘师安好!”
“卢师安好!”
沿途众人纷纷向两人问好,并自觉让开通道,比起刚才袁绍出场的喧闹情形,又大有不同。
刘洪、卢植登上鲤鱼台尽头的石坛,下方顿时安静下来。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
刘洪轻抚长须,语声晴朗,“值此岁旦之日,老夫欲引见几位后起新秀,先请陈留蔡琰抚琴一曲!”
刘洪一语说罢,望向身畔的豆蔻少女。那少女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闻言轻颌螓首,也不言语,将瑶琴置于几上,端坐其后。
叮~!咚~!
少女纤细而白皙的手指拨弄七根琴弦,琴声清婉悠扬,似见高山巍峨,万籁俱静,惟有泉水淙淙,白袂飘扬,隐约又带着淡淡的忧伤。
人群中不乏精通琴技之辈,坛上琴声入耳,均有惊艳之感。
琴音过处,时而急促,时而低缓,跌宕起伏,有如山风拂过,松涛连绵,又若风月无边,花香满蹊。
恍惚之中,可见一白衣女子守候溪谷幽潭,惊鸿照影,赴一面之约,如前生宿缘,令人怦然心动。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
坛下一时静谧无言,过得片刻,方有喝彩声雷动,久久不绝。
少女起身来到刘洪身侧,冲坛下众人屈膝行礼,仍不言语。
“好一曲《高山流水》!”刘洪捻须大笑,眼中尽是欣慰之色,“陈留蔡琰,不愧为蔡伯喈之女!”
蔡邕,字伯喈,才华横溢,为一代文学、书法、音律大家,尝奉帝命校勘《熹平石经》,亦是龙门学苑的常客。
光和二年,他遭中常侍程璜、将作大匠阳球翁婿陷害,流放朔方,不久避难江东,至今未归。
“原曲泰山江河之音,化作空谷幽兰之韵,蔡家小女郎实有钟灵之气!”卢植文武双全,亦通音律,不由击节赞叹。
“小女郎适才所抚,莫非竟是蔡大家所得焦尾琴?”坛下有人惊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