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暗藏杀机,倘若对方应答不合心意,他并不介意杀之祭旗。
“并非如此,只是山东众人,不足兴师动众。”郑泰神色自若,侃侃而谈,“明公出自西凉,少为将帅,闲习军事。”
他口中所谓山东,意指崤山以东,与关东涵义相同。
“袁本初公卿子弟,长于京师;张孟卓东平长者,坐不窥堂;孔公绪清谈高论,能言善辩。”
他见董卓面色转好,继续道,“这干人等,俱无军旅之才,临阵交锋,远非明公敌手!”
这一番话,说得极其高明,虽然只举了袁绍、张邈、孔伷三人为例,却将关东群雄的弱点说得淋漓尽致。
董卓听得意犹未尽,欣然道,“公业继续!”
“如今对方尊卑无序,难以同心协力,齐进共退!”郑泰继续分析道。
“且山东承平日久,民不习战;关西久与羌斗,妇女皆擅弓马。天下畏惧的,无非凉、并之众,羌、胡义从!”
“明公以此为爪牙,犹如驱虎兕入羊群,鼓烈风扫落叶,无人可挡!”郑泰奋然道,“何必大举募兵,惊动天下,徒生是非,有损贤德?”
他绕了一圈,仍然回到最初的意见。
但此时董卓怒气早消,反而有几分欢喜之意。
“诸位散去吧!”董卓挥手道,又暗中派人叫住刘表。
眼见堂上除了董卓,只留下自己一人,刘表心中不免困惑,揖手问道,“不知明公有何吩咐?”
“郑公业所说,固然是老成持重之言;但用兵作战,断无被动待敌之理。”董卓沉声道,“景升为北军中侯,素知兵事,且说当今天下局势如何?”
在社稷民生方面,董卓是地道的外行,但一旦涉及到军事战争,顿时化身老谋深算之辈!
“天下局势,首重三边、京畿之地。”刘表沉吟道,“鲜卑自檀石槐父子横死,内乱不止,南匈奴、屠各胡素来不睦,且人马不多,并州暂无大碍。”
“乌桓与鲜卑同种,却反复无常,幽州难得安宁,是以关东群雄之中,虽有公孙瓒可堪一战,却不得脱身南下!”
“诸羌三十六种,经故太尉段颎与相国当年横扫,元气大伤,北宫泰失踪,北宫玉被杀,虽有韩遂作乱,但皇甫嵩与其互相牵制,凉州亦可无虑!”
经刘表这番分析,三边之事,董卓反是受益之人,可以暂且不管。
董卓听得捻须颌首,显然颇为认同。
“如今关东群贼并起,看似声势浩大,却如郑尚书所论,大多不足为虑。”
刘表继续道,“唯有江东孙坚武勇过人,麾下淮泗精兵悍不畏死,满朝上下,非明公不可敌之!”
“景升所言,深得我心啊!”董卓听罢,不由感慨道。
孙坚号称“烈兕”,早年就与董卓齐名军中,他如何能够轻视?
“兵法有言: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董卓目中精光一闪,“军中密报,孙坚领兵北上途中,逼死荆州刺史王叡,诱斩南阳太守张咨。”
刘表一听,隐有所悟。
“他这两番举动,行事匆忙,未得当地民心。”董卓继续道,“某家欲以景升为荆州刺史,南下襄阳,断其后路!”
行军打仗,兵精将勇固然重要,后勤粮草亦是根本。
关东三十万人马,每日所费粮草不计其数,荆州一地,富庶尤在冀州之上,绝不容掌握在孙坚等人手中。
董卓此举,无异于釜底抽薪、断其根本,深得用兵精髓。
刘表一听,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欣然道,“当为明公效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