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跟在王小丫后面,一路上行,很快来到鲤鱼台。
“昔日故人,如今何在”珞伽触景生情,轻声叹息道。
光和七年初,刘洪、卢植在此发起岁旦大聚,陆翊、珞伽意外重逢,同时结识众多豪杰智士,眼前却已时过境迁、物似人非
陆翊似有所感,缓缓登上石坛,借着空中残月,俯瞰下方伊雒之水,眺望远处伽蓝废墟,忽地纵声长啸,宛若龙吟,苍凉激越,响彻天地。
啸声良久方绝,接着又有悲怆的男子声音响起,慷慨长歌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这段悲歌出自诗经王风黍离,珞伽虽然不知典故,却从中听出物是人非之感,知音难觅之憾,世事沧桑之叹,一时情难自已、热泪盈眶。
正在奔跑玩耍的王小丫,不知不觉停下脚步,转眼泣不成声、泪流如雨。
伽蓝寺废墟中,断裂的浮屠上,几道身影卓然而立,正是沧月等人。
“对岸啸声响起之际,正是殿前老僧坐化之时。”沧月美眸中难掩惊讶,叹息道,“此子剑心通明,似有灵犀,不愧为墨家这一代最杰出的人物”
沧月言语之间,对在南岸长啸男子的身份,似乎早就知晓。
“竟然是陆哥儿”秦谊听得神色大震,一个熟悉的称呼脱口而出。
剑宗、邪尊在天上祖峰决战不久,陆翊、秦谊先后离开碎叶城,来到中原。两人各有所求,行踪飘忽,一直不曾照面,至此已经将近十一年。
秦谊虽为纵横家传人,却十分推崇墨家“兼相爱、交相利”的主张,不料被沧月一句“碎叶诸子不懂人心”影响,这才来到中原,想要求解心中疑惑。
“陆子羽之名,早就听过上百次,可惜一直无缘相会。”沧月眸中带着笑意,怡然道,“途中耳闻他的踪迹,我又岂能不来看个究竟”
公羊阁耳目遍布天下,陆翊这次离开黑山、前来雒阳,并未刻意隐藏行踪,途中被沧月得知,完全不足为奇。
司马貂、杜玉蝉对视一眼,这才明白沧月渡河南下,并非无因。
“陆子羽既然身处南岸,夜叉瞳或许就在附近。”司马貂难掩好奇,开口问道,“少主当真要与此子相见”
昔日,“吉祥天”沧月、“夜叉瞳”珞伽并列鲜卑八部将,相互矛盾极深,沧月甚至派出陷阵卫伏击珞伽,两人倘若见面,必然再生事端。
“嗯哼”沧月不置可否,转而问道,“宜禄,陆子羽为你多年故交,如今近在咫尺,可愿与之一会”
秦谊面上似有挣扎之意,沉默片刻过后,最终缓缓摇头。
“月色清凉,能闻陆子羽一道长啸,一曲悲歌,已经足慰平生”沧月嫣然笑道,“乘兴而来,兴尽而返。见与不见,并无什么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