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之后,关中的气候变得十分异常,连续三十多天,雨水一直不断。期间从未央宫传出消息,天子刘协染病,卧床不起,自此朝会暂停。
刘协生于光和四年(公元181年),即使按照当时的虚岁,如今也不过十二岁,却经历了十常侍之乱、董卓废立、迁都长安等大事,当真让人唏嘘。
董卓在郿坞得知天子染病,并不放在心上,整日不是与史道人坐论长生,就是和貂蝉阴阳欢好,军国大事尽数推给李儒、王允,只顾自己享乐。
眼见兄长如此,率军屯驻在右扶风的董旻,也按耐不住内心的躁动,经常跑到郿坞享受美貌宫女,甚至夜不归宿,有其母纵容,董卓也懒得多管。
眼看将到立夏,雨水仍然不停,司徒王允以登台祈晴为由,与黄琬、士孙瑞、杨瓒等人再次相会谋划。
“最近月余,太阳不照,霖雨连绵,一定是上天降下征兆,要让我等惩罚奸贼。”士孙瑞得王允授意,首先说道,“诛董之事,不宜继续拖延!”
上次众人商议之后,虽然自觉十拿九稳,但董卓积威甚重,大家一直不敢动手。如今不得不借助天时,互相壮胆。
“事涉多人,迟恐生变。”王允接过话题道,“黄司隶意下如何?”
“南城三门,都已换上心腹之人。”黄琬沉声道,“其余九门,也有派驻亲信,一旦在宫中成功刺杀董贼,即可放入并州人马,同时封锁出城通道。”
王允等人一听,不由增添几分信心。
“近日天子病情大有好转,我等不妨以此为由,请董贼前来朝贺。”杨瓒提议道,“待其入宫,由吕布伺机刺杀!”
“董贼暴戾恣睢,日常举止已经凌驾于天子之上。”黄琬摇头道,“这个借口,恐怕未必能让他动身前来!”
众人都知道他说得有理,一时没有良策,纷纷陷入沉思之中。
“昔日董贼西来之际,主簿田仪怂恿他晋封尚父,结果被蔡伯喈劝阻。”王允忽地想起一事,“不妨奏请天子,主动献上尚父之位,董贼必来!”
“司徒此计大妙!”士孙瑞等人一听,纷纷拍手叫好。
“兹事体大,由谁前去传旨,可以让董卓不生疑虑?”黄琬问道。
传信的人,地位不能太低,既能够被董卓信任,又可以让己方放心。
“吕布有一同乡李肃,在董璜麾下担任骑都尉。”士孙瑞说道,“此人官欲极强,曾在尚书台露出口风,自诩追随董卓多年,至少应得校尉之职。”
尚书台综领政务,士孙瑞作为王允副手,很少有事能够瞒过他的耳目。
黄琬点头道,“我也听过此人,据说当初董卓欲以吕布为婿,正是李肃替其散布谣言,以断绝吕布的后路。”
“既然如此,我等请来天子诏书,再由吕布出面相告,恩威并施。”王允决然道,“不愁那李肃不听号令!”
------------
李肃领旨刚刚赶到郿坞,连绵一个多月的雨水骤然而停,天空放晴。
“天子下诏,有何旨意?”万岁殿中,董卓恣意半躺,并不起身。一名女郎轻纱蒙面,美目盼兮,巧笑倩兮,身姿妙曼,随侍在旁,正是貂蝉。
李肃手捧圣旨,俯身下拜,满面喜色道,“天子病体初愈,有感于天降征兆,决定在未央宫大会群臣,尊太师为尚父,以铭谢多年来的匡扶之恩!”
若说带兵打仗、冲锋陷阵,李肃能力一般,但察言观色、曲意逢迎的本事,纵然未入绝顶,也不下于一流巅峰。
“恭喜董太师!贺喜董太师!”貂蝉吐气如兰,娇声恭贺。
“呃呵呵呵哈~!”董卓忍不住纵声大笑,倏忽停下,转而问道,“对于此事,司徒王允的态度如何?”
“王司徒亲自带人筑起高坛,只等太师前去受封。”李肃恭声道,“雨水连绵已久,却偏在今日放晴,正是天意!”
当时世人大多迷信天意,朝廷之上更不例外,偶尔天时、地理出现异常,总要找出应兆之事;反之,若要图谋大事,也必然会找出征兆祥瑞。
“哈哈哈~!你小子如此识趣,回头孤就赏你一个执金吾!”董卓神色欢畅,转头望向貂蝉,“既有这等喜事,美人儿可要一同前去?”
“朝堂大事,倘若女子参与其中,反而不详。”貂蝉心里早知究竟,不由嫣然笑道,“太师自行前去即可,奴奴留在坞中恭候尚父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