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后。
弘农郡,陕县;牛辅军营地。
主帐之内,除中郎将牛辅外,另有两名亲信。一人黄须虬髯,敞胸露怀,唤做胡赤儿;另一人身着巫袍,手执龟甲卜签,为筮人君无咎。
“长安陡生变故,太师不幸身亡。”牛辅面带惊疑道,“如今传言不一,或言招揽安抚,或言就地解散;或言尽数诛灭。不知实情到底如何?”
牛辅能有现在的地位,主要因为娶了董氏,一向唯丈人董卓之命是从,如今董卓一死,顿时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蔡伯喈为天下士人楷模,却因为与董公亲厚而被杀。”君无咎沉声道,“眼下何去何从,将军当有决断!”
如今不比上古,迷信卜筮的官、将极少,君无咎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自然不希望主将牛辅就此一蹶不振。
“关中陷落,河南残破,我等根基已失。”牛辅难掩沮丧道,“留在陕县一带,难免腹背受敌。不如就地解兵,简装轻骑,潜往西凉投奔韩遂、马腾?”
此言一出,不但君无咎面色一僵,胡赤儿也隐隐有些不屑。
“董公虽死,西凉仍有大军数万,且李傕、郭汜等将,全都骁勇善战,何须惧怕?”君无咎肃然道,“倘若今日解兵,明日则成案上鱼肉,任人宰割!”
牛辅原来并非这样不堪,但自从河阳大败之后,似乎胆气尽失。
正在这时,帐外有值守军侯来报,“将军,骑都尉李肃率领三千人马,已经进入陕县境内,号称奉朝廷诏令,前来讨伐我等!还请将军定夺!”
“段忠明屯驻华阴,麾下尚有五千人马。”牛辅讶然道,“李肃不过无名之辈,竟能悄无声息拿下华阴?”
从长安到陕县,华阴乃是必经之地。
“据李肃军中放言,中郎将段煨眼见大势已去,主动上书归降。”值守军侯答道,“朝廷并未为难,仍允其驻守华阴,勤修农耕之事。”
在董卓麾下五大中郎将中,武威段煨算得上是一股清流,或许与他年少时在碎叶城的经历有关,他非但不曾劫掠百姓,反而勤修农事,名声极佳。
“呃~?”牛辅一听,不由有些动心,“既然这样,不如---”
“将军不可!”君无咎阻止道,“段忠明为故太尉段颎从弟,将军却是太师董公的至亲女婿,在天子百官的心中,二者岂可同日而语?”
胡赤儿也忍不住道,“李肃不过趋炎附势之辈,无须将军出马,只需拨给赤儿三千人马,必败此贼!”
牛辅沉吟片刻,颌首道,“就依你儿人之言,由胡赤儿率兵出战!”
也不知道是李肃实在无能,还是胡赤儿太过勇猛,战事的进展,远比牛辅预想的顺利。双方不过一轮交锋,李肃军大败而逃,退往华阴。
胡赤儿大胜归来,牛辅、君无咎设宴庆贺,正在帐中饮酒之时,一直屯驻在渑池的中郎将董越在营外求见。
牛辅是董卓的女婿,董越是董卓的族亲,但两人的关系却有些疏远。
只因董越残忍好杀,又自恃有些武勇,素以“小董卓”自居,看不大起牛辅,觉得他太过怯懦,有辱董氏门风。
“董尚矩来此,意欲何为?”牛辅有些惊疑不定,转而问道,“无咎,可否就地起卦,算一算眼前吉凶?”
君无咎一听,正合心意,当即整顿衣冠,来到场中起卦。
“兑下离上。火胜金,乃是外谋内之卦也!”卦象一现,君无咎沉声道,“将军,当知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
董卓旧部五大中郎将,或叛或降,只剩下牛辅、董越两人,二者均为董氏亲属,又素来不合,必然要分个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