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黎远望着关山,关山却已烽烟再起。
离长安城百八十里地的高陵,渭水河畔。李蒙骑在马上,看着前方心里是一片冰凉。
前方数百米远的原野上足有五六千的羌胡骑兵,一个个人高马大威武雄壮,三员大将拥簇着一方大纛,纛上一个大写的“韩”字龙飞凤舞,迎风招展。
这些都是韩遂的兵,这三人也是韩遂的八健将中最为嗜杀的马玩、梁兴和候选。
当然,李蒙知道他们不是主公的人,也知道他们不是来迎接他而是来打劫的,劫财、劫粮也劫命,唯独不劫色。
自从主公亲自率军围攻长安,这筹措和押送粮草的重任就落在了他和冯翊郡太守田丰的肩上。
昨日清晨,他奉太守之命亲率五百将士和船夫押运了数千石粮草从临晋出发,沿渭水一路而上,却不想刚刚打算在这里靠岸歇歇脚,结果却遇上了韩遂麾下的大军。
李蒙暗地里悄悄朝自己的副将文举和一众亲卫打了个手势,单枪匹马走上前朝三人行了一礼道:“马兄、梁兄、候兄,三位兄弟昔日凉州一别数年,别来无恙吧!”
马玩和梁兴在马上敷衍的抱了抱拳,候选却是冷笑一声,桀骜不驯的斜视着他:“李蒙,你少特么的给候某套近乎,昔日你乃董卓麾下,老子则是韩帅帐下,你特么的带兵来剿我等的时候,可没有见你这么客气!
那时候侯某随着韩帅东奔西逃,还以为你个玩意有什么出息,追老子都不带喘气的。结果最后还是和老子一模一样,成了全天下的反贼。怎么,现在又投靠了新的主子,打算重新表现一番?
姓李的,你当初追随董卓,侯某也就不说什么,毕竟那董卓还是我陇西人氏。但是,如今你既然已投靠那王黎贼子,今日也就别怪哥几个不客气,咱们之间的帐总是要算一算的。老子给你两条路:要么你就随哥几个投靠韩帅,要么就吃老子三板斧!”
李蒙心中暗生警惕,手中的长剑紧了一紧,却听马玩和梁兴忽然齐声笑道:“李蒙,你不会觉得在我兄弟三人手下,你还能来一个咸鱼翻身吧?”
李蒙摘下腰间的长剑抛了过去,纵马缓缓行到三人身前:“马兄,你开什么玩笑?李某可是有自知之明的,也知道当年韩文约麾下八健将就以你三人为首,李某可不是老寿星上吊嫌自己的命长了!”
候选斜了李蒙一眼,伸手拍了拍李蒙的肩膀:“这么说,你同意加入我们了?老子说过只要你随哥几个投靠韩帅,前尘往事就一笔勾销,你放心,以后再军中自有老子罩着你!”
“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为英豪。”马玩也接着说道,“韩帅崛起十余年依然能够震慑凉州,而同期的边章、王国、北宫伯玉和李文侯皆成了一堆白骨。
何以?无他,唯时务和机变深入韩帅之心也。你能识时务通机变这很好,以后说不定比哥几个还要强上几分。走吧,去把你的见面礼给韩帅送过去吧!”
言讫,马玩挥了挥手,麾下的将士缰绳一勒,群马齐啸一声,就欲向渭水河畔走去。
陡然,身后一声惨叫惊变骤起,马玩掉转马头,只见李蒙已一手勒住候选的胸前,一手紧握着一柄短剑,短剑上兀自浸染着一团殷红的血,而候选的胸前一处很明显的剑伤。
“李蒙,你这
作死的囚徒,我刚刚才夸完你识时务通机变,结果就发现原来你特么的也是一个死脑筋。”马玩把玩着手中的长刀,目光阴鸷。
李蒙紧紧的将候选往自己身上拖了拖,见自己身前已被候选遮的严严实实,这才放声大笑:“马兄,你不是夸李某通机变吗?如果不通机变又怎么可能来到你们身边,将候选捏在手中呢?”
“你觉得你手上有候选,马某就奈何不了你?”马玩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李蒙,“马某乃此次出征主帅,只要能够保证完成任务,截断王黎的粮草就算大功告成,又岂会在乎他人的性命?”
候选闻言勃然大怒,不顾喉咙呼吸的不通畅,对着马玩就是破口大骂:“马玩你个亡八!你不救老子,韩帅定会劈杀了你的!”
“闭嘴!你特么的再多说一句,李蒙不杀你,老子现在也会杀了你!”马玩恶狠狠的瞪了候选一眼,转向李蒙傲然一笑,“李蒙,老子的心思在于船上的粮草,你放了候选然后将粮草给老子留下,你就带着你的人给老子滚蛋!”
“马兄,你的为人李某早已了解,阴鸷狠毒,那些场面话还是不说了吧!”
一道火苗在马玩眼中跳了几跳:“李蒙,那王黎究竟给你吃了什么药?当年董卓那么重视你也不见你将命卖给他,如今却为了一个外乡人,自己都不想要命了?”
李蒙淡然一笑:“董卓?李某当年在他手下固然官居高职手掌重兵,却活的如同狗一样,他因猜忌抛弃了南翼兄和李某。主公却又将李某这条贱命给就了回来,还给了李某硕大的信任和尊严。
主公有句话说的很好,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李某当初跟随董卓将这身子给污了,如今好不容易漂白上岸,马兄,你说李某又如何再能如狗一般活着?
至于信任那就更不用提,主公起身冀州,麾下如子龙、文远、、文奂等人哪一个不是大将之才,哪一个又不是随主公征伐多年的将帅?主公却第一个将李某封为一郡都尉坐守一方,李某又岂能不肝脑涂地已死报之?”
马玩嘿嘿一笑,李蒙已拖着候选渐至渭水河畔,与自己的亲卫汇合在一起。
看着粮船离岸仅有两三丈远,而马玩、梁兴早已派重兵将这里团团围住,手中的利箭直指众人,李蒙心中顿时大急,怒喝道:“文举,你特么的还不加快行船速度?”
说话间,手上微微一紧,短剑在候选的脖子上划了一道两寸长的口子,鲜血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