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霁顿了顿:“曾经?”
“从我十五岁,到我二十一岁,或许能持续更久。”
说罢,赵月秋手持茶杯,轻抿一口,语气如常的缓缓而道:“太子殿下乃心怀天下万民的举世智者,谁能不为之倾心?”
“是。”谢霁垂下眼眸,掩去眸中的复杂,轻声附和:“长容太子殿下的贤名,无人不知,且无人不晓。”
赵月秋轻笑,放下茶杯:“若是可以,我愿意化身为一束清风,在太子殿下疲惫时从她身边拂过,带去专属于她,独属于我的温柔。”
话已说到此处,谢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眼前的姑娘虽与寻常女子不同,可她也绝不会在一个男子面前说此等露骨的话,甚至剖白了一颗心,明晃晃的摆在他的眼前。
只为告知他——她心有所属,求之无用,尽早退离。
半响,谢霁深深地吸了口气,面上浮现一抹勉强的笑,竟比哭还要难看:“我明白姑娘的意思了,自不会再给姑娘带去任何困扰。”
说罢,他起身拱手,转身踉跄着离去。
待人离开,眼睁睁的看着小舟消失在视线范围内,陪在赵月秋身旁的小侍女无奈摇头:“姑娘这是何苦来哉,您一点面子也不给人家留,只怕这一生,谢公子都不敢再出现在您的面前了。”
“难道不好?”
赵月秋起身,站在亭中遥望湖面景色:“我与他之间,本就不存在任何可能,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吊着人家?”
“您都没有试过……”侍女顿了顿,硬着头皮胡言乱语:“有一个词叫‘日久生情’,说不定相处的久了,您就会发觉谢公子的好?”
“我早就发觉了世上最好的人,其余人就算再好,只要比不上那人,便再也不能入我的眼。”
侍女心下发苦,压低声音提醒:“姑娘,可这世上只有一个长容太子,您就算放不下,但再也遇不上第二个了。”
“嗯,我知,无碍。”
赵月秋眯眼,静静的望着远处。
回府后,从仆从口中得知谢霁黯然离开,赵理气的不清,问道:“你在亭中到底与谢家小子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一些寻常话语罢了。”
“寻常话能把人家打击成那样?”
“大概是他比常人更加脆弱?”赵月秋眨了眨眼,不确定的猜测道:“所以才听不得寻常人听的寻常话?”
“不要跟你爹我绕弯子。”
说罢,赵理瞪了她一眼,却是没有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结,只道:“谢霁是你谢伯父的独子,你就算不给他面子,也得给你爹我面子。”
“是是是。”
赵月秋捏了捏眉心,头疼的不比赵理轻:“不过,这样的事,女儿希望不要再有下一次了,父亲也该知道避嫌。”
赵理不明所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父亲是明年二月的主考官,眼下正是要紧关头,您却让女儿去见考生,这不是平白给人留下话柄吗?您以为御史的笔是吃素的?”
赵理拧紧了眉头:“我只是想给自己找个女婿罢了……”
“这话,您去问问御史信不信?”赵月秋摇了摇头,耐心十足:“女儿知道父亲品性高洁,必定不会在暗地里与人做上不得台面的勾当,但何为人言可畏,父亲应当知晓。”
赵理为官数十年,自然明白御史的笔有多可怕。
御史的笔,就像君琛的剑,与后者不同的是,前者能兵不血刃。
换做从前的赵理,定然谨慎小心,不会犯下此种低级错误,眼下的他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
赵月秋道:“女儿知道您在担心什么,可女儿已经长大了,知道什么是自己想要的,您不必再过于担忧。”
“有您在,女儿再捞个钱家家主玩玩儿,至此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钱财,肆意快活一生,难道不好吗?”
“女儿有权有钱,又为何非要像世间大多数女子,过笼中鸟一样的日子?”
两个问题,问的赵理哑口无言。
他的女儿,不需要联姻,不需要媚主……
没了诸多的束缚,还有什么比‘自由’更可贵?
良久,赵理抚额长叹,终是服软低了头:“罢了,只要你日后不会后悔,随你心意便是。”
自此,无人再以‘成婚生子’为由奉劝赵月秋。
两年后,赵月秋正式接任钱家家主之位,商道中人敬称一声‘赵姑娘’。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钱老的身子日渐衰败,他将赵月秋唤到病榻边,无视底下一众悲呼的钱家后辈,闭眸问道:“此次升平皇陛下御驾亲征,钱家出力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