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惹”的同事必是久经人情世故。
她终于还是及时拉开了自己这位已经快被无名火烧得失去理智的同事。
几乎是连拖带拽将“不好惹”弄进了售票处。
旁边那个头戴竹斗笠,身穿桔色反光背心,双手拄着长长竹扫把的清洁工一定十分失望。
作为一个全程观战的第三方人员,她既没有看到“不好惹”如一只被激怒的老鹰一样凶恶地扑到章华华面前,将章华华狠狠地撕碎。也没有看到华华如同一只瞪着圆溜溜眼晴的大白兔一样,四脚朝上把恶鹰蹬落尘埃。
清洁工双手抄起扫把,“唰唰唰”,将几枚枯叶扫出了风卷残云的感觉。
章华华又飞快地将那张50元的纸币收了回来,并且,转身走开的同时不忘狠狠地剜了“不好惹”一眼。
瞪死你个老巫婆。
老巫婆没被瞪死。
老巫婆是瞪不死的。
…………………………
前事不提。
只说现在。
仗义的章华华与唐若一起,一直逛到了秦皇路与花荷路交界的路口,才停下来。
衣服,试。
鞋子,试。
走过一店又一店,试了一件又一件,可惜,真正能看中的却寥寥无几。
“累死了,唐若!”章华华坐在一根汉白玉的圆石柱上,一边捏着自己的小腿肚子,一边摇了摇脑袋。
俏皮的马尾辫扫来扫去,扫得许多过路的小伙子心里痒痒的。
唐若一只手叉腰,一只手在华华的肩上给她捏着。
她觉得,章华华脸蛋看上去挺饱满,可是身上却瘦得很,特别是肩膀,肩窝深陷,锁骨突出,没什么肉。
“是蛮累了,逛了蛮久了哦。”
“哎,那我们找个地方去吃点东西去。”
“吃什么呀?”
“走吧!带你去喝油茶。”
反正,两个姑娘都逛得失去兴致了,华华提议,去背后的巷子里去喝油茶。
那就喝呗!
颇有几分古风的〈恭城油茶〉那蓝底黄边大红字的三色酒挑,斜插在店门口的上方,已经脏得快失去本色了,此时被夜风一吹,呼啦啦迎风招展猎猎作响,倒使得这家看上去生意兴隆的油茶店有了一种百年老店的感觉。
座无虚席。
店里面六张桌已经全部坐满人。
唐若皱皱眉头。
T恤的前胸后背都印着恭城油茶字样的店主,秉着一个也不可放过的原则,堆起满脸的笑容招呼着唐若与章华华:“妹妹,里面坐。”
坐得下嘛?
可是,以这家店座无虚席的架式,倒是可以推断他们一定有点东西,有点名堂。
起码比隔壁那个厅大人少的华江油茶店更值得食客信赖。
谁不是这样?
越热闹的店,越想过去看两眼。
越多人买的东西,人就越想也买点试试。
谁吃饭,也愿意进那种人声鼎沸的饭店啊!难不成,还有人喜欢进华江油茶店那种毫无人气,看上去让人感觉十分不放心,简直有黑店感觉的铺子不成?
于是,两个女孩子犹豫着在原地站了一下。
唐若又把拧着的眉毛一点点舒展开了。
因为。
油茶店老板从里面提了一张折叠小方桌出来,支在了门口的桂花树下:“妹妹,你们两个坐在这边吧。”
他太会察言观色了。
一家店的生意好,绝不是没有理由的。
茶碗,端上。
开水壶,送上。
章华华点了两份味道不同的油茶。
一份是原味的。
一份是加糖的。
唐若伸出白白嫩嫩的手指,将一次性筷子取出来,然后筷头朝下竖起,“啵”的一声将塑料薄膜封着的碗碟勺三件套戳了个洞。
她倒了一些开水洗了洗碗筷:“华华……这家店生意实在蛮好,这么多人过来吃油茶。”
“嗯,确实。”
“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应该还行吧,你看看,这么多人在这吃。”
唐若就看看店里。
吵得很。
右边挨着收银台,靠墙的那张四方桌,各占一边围坐着四个年轻的小伙子,正在喝酒,桌上摆着大半碗香草酸笋炒田螺,一盘吃了大半的花生;一盘拍黄瓜;中间还有两只一次性饭盒装的什么肉食,看上去应该是烧鸭——那只劈成两半谁也没挟去啃的头可以证明。
每个人面前都有七八瓶喝空的漓泉牌啤酒。
此时,坐在上首的那个小伙子正用手搭着旁边另一个小伙子的肩头,嘴巴凑在对方的耳朵上说着什么,喝得通红的脸上满是义正言辞,他的听众则倾身侧耳,面带某种神秘的微笑听着……
而他们的另两位同伴却对角而坐,伸胳膊挽袖子:“哥俩好啊!”“好再好啊!”“六火”“八个”“两个“三过””……“喝喝喝”
看样子是黑脸的小伙子输了,他端起满满的一杯酒,咕咚咚一饮而尽。
“嗝……”
过来一张桌。
一大帮男女老少围着本店最大的一张圆桌子团团而坐。
其中,还有两个穿着花花绿绿少数民族服装的大姐,也不知道究竟是苖族,还是壮族。
他们说的话,唐若跟章华华一句也听不懂。
剩下的几张桌子上的客人,喝茶的喝茶,聊天的聊天,身份年龄各有不同,唯一相同的是——放松。
是的。
放松。
就连躺在婴儿手推车里的那个小宝宝也放松了一下。
他(她)应该是美美的睡了一觉,然后醒来,醒来后为了放松自己又撒了一泡美美的尿。
“哇……哇……”
身材丰满肩宽背厚的宝妈连忙把宝宝从婴儿车里抱出来,然后撩起衣服,塞进宝宝嘴里。
哭声立止。
话说,既有美酒,又有美食,谁还会可劲绷着自己呢?
吃。
喝。
开心、快乐。
一碟油炸花生米,一碗爆大米花,一小碗葱花香菜,一小碟白砂糖,外加两砵茶,摆到了唐若与华华桌上。
章华华喊着上茶的小伙子——油茶店老板的儿子:“哎……还有田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