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范云又走回满脸喜色的卫明珠身边:“喂,明珠啊,今天晚上是老魏班长的生日呀,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你?”
卫明珠点点头:“知道,就是今天晚上嘛,但是老魏家我找不到,我没去过。”
范云道:“没关系,晚上的时候我带你去,我俩一起去老魏家,等下了班之后,先回去换衣服啊,换完衣服咱们就集合,到时候打电话给你吧,好不好?对了,你走路过去,还是骑车过去啊?”
卫明珠嘴角上扬,笑道:“当然是骑车去啦,那么远,我有踏板车,我骑我那个小摩托去,你呢?”
范云道:“我没有啊,我要走路的。”
卫明珠眨眨眼:“你看这样好不好?
下了班之后我们就回去换衣服,嗯,我换完衣服呢,就到队里面来找你。
你们的宿舍就在办公楼的后面,是不是?
我去接你,咱们一起去,你看这样好不好?”
当然好了。
有人接还不好。
就这么决定了。
其实倒不是范云一定要搭卫明珠的便车,而是因为天气有点热呀,如果他从宿舍换完衣服,再走到老魏家的话,保证会一身汗,衣服也就等于白换了。
就这样决定了。
跟卫明珠说完了这件事,范云溜溜哒哒地走回了自己管辖的那条路。
当他走到一个神婆的门口时,发现那个抹的比鬼还吓人的神婆,正在她的店里表演某种神圣的仪式。
只见那个神婆手里拿着一炷香,双手合十,对着一副生有长长的两撇胡子的古人画像念念有词,嘟嘟囔囔不知道说着什么奇言怪语。
神婆祷告完毕后,顺手将那一炷香插到了画像前面的米碗里。
此时。
那个神婆体若筛糠,浑身颤抖,两只手如同得了疯爪子病一样,伸手从米碗里抓出了一小把米来,然后抖抖嗦嗦递给了坐在旁边板凳上的一个妇女。
“妹妹,这个米我告诉你,回去呢,把它缝在你家宝宝的帽子里,或者缝在他的衣服里,都可以啊,这样的话呢,晚上他睡觉的时候,做梦的时候啊,他就不会做噩梦,他就会梦到自己抢到花了。
我跟你说,我这个很灵的。
一般的小孩子睡觉不老实,都是这样子的——他做梦的时候呢,因为很久没收惊了嘛,所以说他就会做梦自己抢不到花,他就哭,但是呢,你把我这个米缝到他那个帽子里,或者衣服里呢,给他压着惊,压着之后呢,它就有效果。
再做梦的时候,小朋友就会做梦做到自己抢到花了,他就会笑,他就不哭了,他就睡得踏实。”
行吧!
她解释的非常合理。
价钱也不贵,那个妇女只不过付了十多块钱。
虽然。
明知道是封建迷信,但是,因为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的缘故,本地的这些妇女老百姓们,还是十分相信看花收惊这些东西的。
至于效果嘛!
有人认为有效果,有人认为效果不大。
但是。
绝大多数人还是认为有效果的,这个效果,未必是来自于生理上的,或许,更多时候则是源于心理上面的,心理安慰,心理治疗也很重要。
着名的遗传学教授,江夏教授就曾经说过:“相对于某些疾病的物物理治疗而言,人们往往会疏于对病人心理上面的疏导和治疗,其实无论是物理治疗还是心理治疗,这两样,同等重要,我觉得对于心理治疗这方面,确实应该得到广大专家和人民群众的重视……”
江夏教授,涉猎范围很广,她精通很多学科,说出来的话自然是极有道理的。
譬如看花收惊。
如果江夏教授知道在南方的这个小城,居然还有这么一个风俗的话,想必她也不一定会像那些彻头尾的唯物主义者一样,也认为这是典型的封建迷信。
江夏教授一定会十分有兴趣的来研究一下这些习俗的来源,并根据她所探究的东西,写出长长的一篇论文来。
范明是一个革命战士。
他当然不信。
不信,并不代表他会反对。
再说了。
他也许不知道,像他小的时候,他的老妈也是曾经许多次带着他找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神婆,给他看过花收过惊的。
花点小钱,求一个心理上的安慰,为儿女们求一个幸福平安,对于父母来说,又何尝不可呢?
别说是花点小钱了。
如果说能保证儿女们一生都幸福平安,相信,让那些父母们从大腿上割一条肉下来献给神婆,都没有问题。
范云站在那个神婆的店外看了一小会,心里面感觉十分好笑。
像范云这个年纪,说实话,实在是没有什么敬畏之心。
他不信神,不信佛,有时候甚至不信试图使他相信的一切。
怀疑。
他早已经过了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对于什么人都可以盲从听信的年纪。
譬如。
从神婆的店里走过去之后,范云盯着路旁树上的树叶开始出神,他觉得有时候所谓的春夏秋冬也未必完全正确。
范云就想,如果当初把春夏秋冬这四个命名季节的字,用其它的字代替的话也未尝不可,比如说,完全可以用哆来咪发代替春夏秋冬,天气暖和的时候为哆,而现在这个季节为来,天气转凉的时候为咪,下雪的时候为发。
哆来咪发等于春夏秋冬?
看来范云又陷入了极度的妄想症之中。
但是。
不可否认的是,他说的有道理,只是他还没有深入地去想透彻问题的所在。
那就是。
凡事总有先来后到。
而一个文明和一些文字的诞生,也绝不是朝夕之功,这些都是经过慢慢的岁月积累,取长补短,优胜劣汰,才得以存留下来的东西。
是的,如果范云现在能够创建自己的一个国度,而这个国度里面所有的一切又都归他一人所有的话,那么没问题,他想怎么命名就怎么命名。
可是,他也只能用中文命名呀。
只靠天马行空,他也造不出什么新颖别致的名字来的。
倒是树上,那一树微风吹来哗哗作响的树叶,似乎在讥笑站在它下面的这一个凡人:“好傻,好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