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现在你就当我是敌人,我来抓你,嗯,此地多草木,你就以木遁逃之……”
老道话音未落,劈手朝范云抓去。
范云急忙掐诀念咒,只见地上“簌”的一下,范云已不见了踪迹。
他早就看到右前侧一户居民墙下,生着许多茂密的花荆木棘,此时从老道面前遁走之后,一下子从那花丛之中露了个脸出来。
脸才露出。
他只觉得手臂一紧,已被老道抓住。
“抓住了!”
“师父,徒儿的障眼法是你老人家所授,自然是瞒不过你的眼睛。”范云急道。
“呵呵呵呵!嗯,你刚才在短短一瞬间,能审时度势,因地制宜的往这边逃,反应已是相当机敏。不过,你能看到的,其实别人往往也能看到,我若是你,就绝不会往这边逃,而是那边……”
老道用手一指被范云斩断一枝的那棵槐树:“我若是你,就遁至敌人身后,你看,那儿墙头之上有无数杏枝探将出来,一遁至槐,二遁入墙,敌人未及反应,你已逃走多时矣!”
范云看着槐树杏枝,果如老道所言,往后逃离似乎更佳。
他用力点了点头:“嗯,师父,徒儿记下了。”
米仓。
供往日交易进出之门紧紧关闭,门口左右各站一排手持长枪利矛的军士。
梦中,范云昏昏沉沉,只觉得自己正跟在老道身后,走了过去。
老道陪笑向其中一个看上去头目打扮的军士问道:“军爷,请问米仓之门因何已被关闭?贫道欲入内交易一些粮米,不知可否?”
那个头目正在一旁昏昏欲睡,听到老道的问话,他翻开眼皮上下打量着老道:“道长,此处已被朝廷征用,现已是军营重地,任何人非召不得擅自入内,违者格杀勿论。去去去……要买粮米,别处去吧。”
老道手捻胡须,沉吟不语。
稍后,他从口袋中摸出一块约有一两重的碎银,给那头目递了过去:“军爷,贫道有一亲友,一直在此看守米仓,昔日但凡交易,贫道总来找他,不知军爷能否通融通融,让贫道进去买一些粮米?”
那头目看到银子,原本紧紧绷着的一张脸慢慢放了下来,他接过老道递过来的银子,放在手中掂了掂:“道长,不是我不愿通融……”
他上前两步,凑到老道与范云面前,小声道:“实话告诉你吧,这米仓里,如今有许多朝廷关押的嫌犯,上司有令,若是没有手谕,一律闲杂人等都不得擅自入内,道长,还是到别处买米去吧!”
“噢!”
老道装作一副恍然大悟之状。
“那里面关押的都是何人?军爷能否告知一二?”
那个头目把老道拉到旁边,低低的对他道:“道长,实不相瞒,米仓中关押之人,尽是昔日丹阳城时疫中未死的百姓。只因那恶疫太过厉害,所以如今虽然疫情已退,但朝廷担忧它仍会倒卷复燃,所以才将这两百余口人关在此地,不准擅放一人进出,并着我等日日把守。上司严令,任何人无故不得入内,道长,我劝你还是往别处去吧!”
老道见头目与金福所言一模一样,也知如此这般,断不可入内。
他朝那个头目拱了拱手:“军爷,打扰了,打扰了!”
老道与范云假装沿原路倒回,两个人一直走至守门军士目光所不及之处,然后折向米仓旁边的高墙之下走去。
他看着范云微微一笑:“既然大门不让咱们走,那咱们就来他一个佛跳墙好了!”
“什么是佛跳墙?”
“呵呵,这佛跳墙嘛,就是……遁!”
“簌”的一声,老道与范云已至米仓之内。
西北墙下,老道看着范云道:“徒儿,咱们捏一个障眼法,随处走走,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何古怪!”
“是!师父。”
“障。”范云掐诀念咒。
老道看着他,点点头:“嗯,不错,不错,你这障眼法倒使得颇为纯熟,即使如此烈日阳光下,肉眼凡胎之人,也绝对看你不到,走吧!”
突然。
一阵喧哗声从东面传来。
两个人连忙顺着墙根,径直往东走去。
隔着老远,就看见米仓东北角,最大的一个米仓门口,有十几个人正在吵吵嚷嚷。
老道与范云走了过去。
老道看看这十几个面黄肌瘦,几近脱形的人,其中倒有三两个熟人。
说话最大声的一个大胖子此时正指着面前一个满脸菜色,拄着一根木拐的老者道:“张阿公,你莫站着讲话腰不疼,如今朝廷派官军将我等拘在此处不许外出,显而易见就是将我们困在此地,让我们自生自灭。眼见米仓之中粮已将尽,到时我等以何为炊?再过半月,别说是稀饭,到时连米汤也没得一口。大家若再不想些法子,只好干坐等死罢!”
那个老老将手中木拐“通通”往地上一顿,咳嗽数声,一张沟壑纵横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张大官,那么你说该怎么办才好?”
“怎么办,我们大家一起去门口找官军理论,如今时疫早已怯除,我倒要好好问问他们,为什么朝廷还不放咱们出去?”愤愤然道。
“之前丹阳楼的大胖子何掌柜带了四五十人去闹,却被朝廷统统斩杀,难道你都忘了吗?”另一个绛衣老者插嘴道。
“我没忘,但此一时,彼一时,那时何掌柜本身已染时疫,即使放出去也是一死。何况,当时朝廷还哄我们说,只待时疫一除,到时自会派医官来为大家检查身体,然后放我等出去。可是,从说那话起,至今又已半年,朝廷恐怕是将我等忘了吧!不对,并不是忘了,而是根本就没打算让我们活着出去!”
胖子的话义正辞严,颇有道理,八群中附声一片。
“是啊!王掌柜说的在理!”
“对啊!咱们现在就去问!”
“对,走,我就不信,官家难道就不讲个明白道理?”
群情愤慨,一片哗然。
老道轻轻对范云道:“徒儿,我先现身,去问他们一个究竟,看看能否探得一点事关你师叔的消息,你不要走远!”
“是,师父,徒儿明白。”
老道唯恐惊到众人,他悄悄走至旁边,为人所不会注意之处,手掐一个“现”字诀,“现!”
老道现身出来,来至众人面前。
范云跟着老道往回走了几步,突然,他看到前面米囤的拐角处,似有一物在动,少年心性好奇,就走了过去。
原来,那儿竟有一只尺许高的小人在朝他频频招手,一边招手一边还扮着鬼脸,做些范云从未见过的奇怪又好笑的杂耍把戏。
范云弯腰下去,想捧起那个小人,他的眼前突然一花,只见那个小人已经顺着米囤一个不足两尺的破洞走了进去。
范云本来正看得入迷,见小人不见,心中一急,也跟着它往前一走。突然,他的面前一暗,范云恍然发现自己已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所在。
只见一条窄窄的甬道通向前方,两边墙壁上挂着一些昏黄闪烁的灯盏,照在墙壁与甬道中,看上去阴森无比。
范云大惊,他急忙回身欲顺原路回去。
可是,身后却是一堵厚厚的墙壁,并无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