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不妙。
因为。
这时,吱呀一声,抢救室的门忽然打开了,一个戴着眼镜,看上去40多岁模样的中年男医生一边取着手上的橡胶手,一边从里面走了出来。
本来还在凳子上坐着的希刚爸,看见了那个医生,“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他脸上的表,也不知道到底是哭还是笑,落在范云眼中的时候,是那么的尴尬,只见希刚爸迎着那个医生急道:“老王,怎么样?”
那个叫做老王的医生嘴唇动了动,同时腮帮子一阵颤抖,嘴角向左歪了歪,同时,似乎牙疼般在嘴里面含了一口冷气,“嗞……老李,孩子不好了……因为他确实伤得太严重了,失血过多,送过来的时候又有一点晚……唉!
……老李,我们尽力了,你们都进去看一看……看一看吧,一定要节哀啊!”
这短短的几句话。
此时。
落在老李家的人和范云的耳朵,绝不亚于晴天时“咔嚓”一声劈下来的一声霹雳让人感觉到惊心动魄。
瞬间。
把门外候着的这4个人击懵了。
什么意思?
什么叫不好了?
什么叫进去看一看?
希刚妈第1个冲进了抢救室。
里面。
突然。
突然爆发出希刚妈如同受伤的母老虎般的嚎叫声:“儿子……你醒醒啊儿子,你快点醒醒啊,妈在家里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红烧鱼,还给你留着的呢……
儿子,你不要再睡了,儿子,啊,老天爷……我的仔……”
紧随希刚妈其后。
希刚爸。
李阳。
范云。
范云望着那个满脸平静,双眼紧闭,躺在病上的战友,心里面忽然一阵莫名其妙的茫然。
他的一颗心,犹如被狂风吹起的一片轻轻的羽毛一样飘在半空之中,飘呀飘呀,找不到一个实处,半天也落不下来。
望着此时已经嚎啕大哭的老李家人,范云的喉咙里似乎堵着什么东西。
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
而且。
还是发生在自己最亲的战友上。
望着希刚苍白的脸。
忽然之间,范云感觉到心里一阵悲痛,那种用刀扎、用针戳的痛,这种痛,让他突然之间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带着哭腔与颤音的喊叫声:“希刚……”
泪。
滚滚而落。
希刚妈早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的仔啊……你怎么这么狠心啊?就这样扔下妈妈走了……
你是妈妈上掉下来的……你还这么年轻,你还没享到什么福,仔啊仔啊……你怎么就这么狠心……
儿子!……”
旁边。
李阳早已哭得双眼红肿,两个肩膀都抽抽起来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希刚爸也是同样老泪纵横。
负责抢救希刚的那个希刚爸管他叫做老王的大夫,此时,面无表,垂首而立。
即使他早已见惯了这种场面,早已无数次经历过这样的生死离别,但是当他看到希刚妈伏在希刚的上嚎啕大哭,痛苦地浑发抖的样子,也不免为之动容。
他将眼镜摘下来,一边擦拭着夺眶而出的泪水,一边对老泪纵横的希刚爸安慰道:“老李……你和弟妹一定要节哀呀……”
而。
范云。
他也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痛。
真正的痛。
范云的泪水无法自抑,滚滚而落。
老王医生控制着自己的绪,声音颤抖着对希刚爸道:“老李,刚刚在差不多昏迷的时候,曾跟我说过几句话,虽然不是那么的清楚,但是我还是听清楚了……”
希刚爸一把握住老王医生的手,声音嘶哑颤抖着问道:“什么话?他说什么了?”
老王双眉紧锁,声音沉重地道:“他说……请你们原谅他的不孝,请范什么云……照顾好李阳。
对了,那个叫范什么云的,是你们家李阳的男朋友吗?”
范什么云不重要。
重要的是,希刚还有没有说其它的话。
“还有呢?”希刚爸急道。
老王医生摇了摇头:“没有了,孩子说这两句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快不行了,他那个时候几乎已经陷入昏迷状态了,就这两句话,还是我趴在他的嘴边竖着耳朵听才听清楚的,虽然说我不敢100%的保证刚刚就是说的这两句话,但是我也可以**不离十的向你保证,他确实就是这么说的……然后,再也没有其他的话了。”
老王和希刚爸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全部落在了范云的耳朵里。
范云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望着旁边早已哭得梨花带雨的李阳,心中莫名其妙的涌上一阵极其强烈的悲酸。
这种痛失好友的巨大悲伤,让他的耳朵和脑袋里面一阵阵嗡嗡乱响。
他半跪在希刚的边,双手紧紧揪着雪白的单。
上面。
溅有点点滴滴让人触目惊心的红。
那。
都是希刚的。
一时之间,整间病房全都陷入了最大的悲痛,就连空气似乎也已经凝滞。
医生老王将眼镜重新戴上,推了推镜脚,然后,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老李,孩子已经走了……你可要住啊,接下来,还要考虑孩子的后事怎么办呢?”
是啊。
要住啊。
希刚的爸爸妈妈要住。
李阳要住。
范云也要住。
范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住,又是怎样走出病房的。
他只记得,自己最后深深的望了希刚那一眼时,发现自己这个最熟悉的战友脸上的表似乎一如昨,一如那时两个人同在军营时脸上的那种熟睡的表。
范云忽然觉得。
希刚其实不就是睡着了吗?
是的。
他已经长眠。
范云原本一直都得笔直的脊梁,此时似乎也因为希刚的离去,而被彻底抽取了其中钙和铁,变得不足以支撑他这一米七五的体,他的脚步甚至有点蹒跚,甚至,就在他迈下医院台阶的时候,居然一脚踩空,子踉踉跄跄向前扑了出去。
“扑通!”
范云一下子摔倒在了坚硬的水泥地上。
他的双臂被坚硬的水泥擦出了血,他的两条腿也被瞬间磕伤,一股切入骨髓的痛,瞬间弥漫进他的每一个细胞。
可是。
此时。
这种痛,对于范云来说犹嫌不够。
一股莫名其妙的巨大悲怆从他的心底瞬间升起,范云伏在地上,不自高高扬起自己的右手,用力地朝着着坚硬的水泥地拍了下去。
“啪……啪啪啪啪……”
他的右手掌迅速红肿起来。
而范云这副歇斯底里,貌似癫狂的模样,全都落在旁边一位阿姨眼中。
那个满脸的风霜,一看就饱经世故的阿姨看着范云的眼神中满是同,虽然她不知道在范云的上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知道,来这里的人,如范云般痛苦的大有人在,每一个痛苦的人们背后,必定有一段让人听起来掉泪心酸往事。
那个阿姨走到范云的面前,蹲下子,温柔的语气中不乏慈:“弟弟,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