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云一夜不得安眠。
他的脑子里不停地胡思乱想,想着自己此刻不应该一个人待在宿舍里,而是应该去李家那边帮忙,看看有什么需要自己的地方。
可是理智告诉他。
这样子行不通的。
即使希刚是他的战友,但是像在这种非常的时候,如果说他出现的李家的话,那么可能就会意味着一些什么。
而这种意味。
未必是希刚妈愿意的。
虽然平常的时候,他和希刚两个人好的可以穿一条裤子,可是真正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希刚不在了的时候,反而,他如果想帮什么忙的话,但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意思了。
毕竟。
他姓范。
不姓李。
人家老李家自然有自己家族的那些亲戚们来帮着希刚家里照应希刚的后事,即便是用脚丫子想也知道了,轮不到他范云。
现在。
范云所能做的,无非就是等待,在回忆中等待,在等待中回忆。
而这一切。
都是痛苦的。
范云的人虽然趴在上,但是脑子却如同被一根鞭子抽打了数记的陀螺一样不停的高速旋转着,他在不住地胡思乱想,有时候想着他和西刚之间是怎么认识的,两个人又怎么在部队的时候一起训练,一起吃饭,一起睡觉,想着过去那些训练与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有时。
他又想一想在病房的时候,那一个姓王的医生说出的一句话,那句话一字不落的落在他的耳朵里,那句话是希刚的临终遗言。
希刚让他照顾李阳。
这。
范云想的这,双手不由得紧紧捏着手指,捏着关节啪啪直响。
一直以来。
他都是把李阳当成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邻家女孩来对待的,他和李阳之间因为希刚的原因,必定有许多友和亲的分,而说到的话,他对李阳从来没有像对唐若那般有恍然心动,一见钟的感觉。
可是现在。
现在李阳怎么办?
在病房的时候,满脸含泪双眼红肿的李阳看上去是那样的无助,那样的让范云发自肺腑的,就想冲到她的边,大声的告诉她:“别伤心了……李阳,一切还有我呢。”
当然。
范云也知道,活着的人固然重要,但是现在目前最主要的一件事还是怎样办理希刚的后事,这才是当务之急。
这其中。
需不需要走一些程序?
比如说警察方面的程序,需不需要警察前来做笔录,法医作鉴定?
要知道,这可是一桩命案,而且还发生在一个协警的上,这样的事,在这个小城里足以成为一件轰动一时的新闻,在第二天就会随着人民口传相授,议论纷纷,而传遍小城的每一个角落,继而从小城扩散到农村,一直蔓延出去。
人们会议论。
会叹息。
会猜测事件的起因。
甚至还有可能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飞短流长和流言蜚语。
但是,却鲜有人能够站出来分担李家的痛苦,分担希刚妈和希刚爸痛失子的痛苦,分担李阳痛失双胞胎弟弟的痛苦。
当然。
不包括范云。
此时此地,范云的痛苦和李家的人并无二样,希刚作为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一个朋友,以这样一种方式离他而去,这种结果是范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因为。
他们两个人经常不止一次的开玩笑,说自己以后老了的时候,还能不能像年轻的一样爬冰卧雪,不畏风霜。
当他们老了的时候,两个人会不会一人拎一个小马扎坐在河边,一边悠闲地喝着茶水,一边将美味的鱼饵挂在鱼钩上,再将长长的吊杆甩进水中,彼此相视一笑,静待鱼儿上钩。
又或。
两个人又像那些街头巷尾司空见惯的老人家一样,动不动地就会拿出棋盘来摆上一盘,不管谁叫谁臭棋篓子,不管谁叫谁赖皮都无所谓。
而这一切,都随着希刚的遇害而变成了泡沫,变成了水中花镜中月。
范云心中悲痛万分。
这种心中的悲痛,他又不知道该找谁去诉说,说给谁听呢?
说给谁,谁也无法分担他的痛苦呀?
范云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他迅速摸出手机,拨号,聆听。
可是电话那头却传来了一个公司化的的声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范云啪的一声,将手机合上,随手丢在了枕头旁。
没错。
他的这个电话正是打给宁吉发的。
此时此地,范云唯一想告诉的人就是宁吉发了,他觉得必须要把宁吉发找来,两个人碰一下头,商量一下。
可是宁吉发的手机却不像他的手机那样,愿意为了某一个人24小时开机,随时待命。
宁吉发的手机关机了,打不通。
说来也是,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此时早已经是到了半夜时分了,无论是谁,此时恐怕早都已经进入梦乡了。
唯有悲伤之人。
今夜无眠。
范云趴在上胡思乱想,一会儿想到东,一会儿想到西,一会儿想到唐若的上,一会儿又想到李阳的上,想到最后,在接近天快亮了的时候,终于,他也熬累了,无论他的精神,还是体力也已经严重透支了,他实在有些顶不住了,于是,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睡。
他就睡过了头。
睡到满脸铁青的杨大队长怒气冲冲地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仍然未知未觉。
旁边。
霍立那一张圆圆的烧饼脸满是郁的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