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慕下意识地抚了抚他的甲套,眼里闪过一丝悲恸,转瞬即逝,“这……不过是有个无关紧要的伤口而已,我嫌它难看,遮住了。”他不动声色地将手收进衣袖中,再抬头,神色又恢复如常。
君璧自然不会错过他神情的异样,但是也知道依照景慕的性子,他如果不想说,又怎么可能会被套出话来。
“你不愿说就算了。”君璧坐到景慕身旁,依旧望向窗外。想来她也不过二十六七,应该是女子风姿美好的年纪,不过放到古代,已经算是渐渐枯萎凋败的岁数了。
景慕也静静朝窗外望去,此时的景致大不如前,多是枯败凋零的景象。他转头看到君璧眉间的愁绪,抿了抿唇,说道:“你若是不愿,我自是不会勉强你。”
起初,景慕的确算计了君璧,把她当作一颗棋子,拉她入局。只不过就算再运筹帷幄、铁石心肠,他也毕竟是活生生的人,也躲不过七情六欲。有了一次的破例心软,就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心,一发不可收拾。
景慕自从图谋此事之时,就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君璧不同,她当初的豪言壮语可能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即使反悔,他也无法怪她。
“我并非不愿。”君璧缓过神来,叹了口气。她最近穿得越发素净,脸色稍显憔悴,如水的眼眸似乎蒙了一层薄纱,“只是有些心烦罢了。”
君璧不知道这莫名其妙的烦躁感从何而来,难以捉摸,无法形容,总觉得似乎有什么正在从她的手里溜走,她抓不住、留不下。但是转念一想,她除了自己,仿佛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
景慕沉默片刻,起身走到君璧身后,将她轻轻拥入怀中。他俯身靠在君璧的肩头,说道:“别担心,很快就要结束了。”
君璧察觉到最近的景慕有些不对劲,他似乎格外的疲惫,不是忙碌的身体,而是厌倦的心。很快就要结束了……这一切结束后,才能好好休息一下吧。
正在批阅奏章的晋安帝,突然觉得胸口憋闷,他端起茶杯饮了一口。似乎从围猎归来,他的身体就有些隐隐不对,时不时莫名的胸闷,偶尔出现的刺痛感。
他忍不住一阵剧烈咳嗽,积蓄的淤滞感喷薄而出,让他吐出一团暗红色的血迹,溅在白纸之上,斑斑点点颜色分明,触目惊心。
他瞪大双眼,不敢相信眼前所见。血腥味道在他嘴里蔓延开,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视线开始渐渐模糊。晕厥之前他似乎想到什么,神情愤怒,咬牙切齿地嘶吼道:“贱……人!”
晋安帝积劳成疾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朝中上下。太医轮番进入他的寝殿诊治,又个个愁眉不展地离开。他们嘴风甚紧,并没有透漏任何情况,但这完全不妨碍众人对于晋安帝病情的各种猜测。
君璧被召见瞧过他一回,之前意气风发的晋安帝,此时已经病得脸颊凹陷,基本没了人形。她不曾想到这一切来得如此之快,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晋安帝被猛灌了几剂猛药,终于勉强睁开眼,他能说话的第一时间,就下令将君璧禁足宫中。
君璧不禁感叹,晋安帝对她是有多么不放心,不过这次倒也不算冤枉她。
晋安帝明白自己中毒与君璧无关,但是让她看着自己将死,总是心中不适。他眼内阴郁黯淡,瞥了君璧一眼,低声开口:“你退下吧。”